第24章

郝立冬咬着嘴巴,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唯唯诺诺的样子叫连政不太舒服,他扫了眼对方留疤且缺失的唇峰,循着心底的那股不舒服,慢慢找到了原因。

这小子放不下童年阴影,糟糕的成长环境及父爱的缺失造就了他怯懦自卑的性格,又太过懂事,总怕给人添麻烦,不敢表达自己内心的需求。

才十九岁的郝立冬,在连政看来还可以继续成长,成长到能独当一面,不再受人欺负。

“按摩只是暂时性的,拍完片多休息,”连政停下来,起身掀开被子,将郝立冬腿上的运动裤脱裤下重新开始替他穿,“别把自己看作麻烦,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需要帮助不丢人,有什么说什么,及时张口。”

疼痛缓解些许,但郝立冬一时半会动不了,右小腿被握住微微抬高,裤管顺着脚套了上来,他歪着脑袋去看连政,感觉像做梦一样,在北城特想靠近的人,此刻在帮他穿裤子,还告诉他,他不是麻烦。

他踌躇了一会,说:“大哥,我刚才以为你跟你家里闹了不愉快,心情不好,就没好意思麻烦你,谢谢你啊。”

“不用。”

郝立冬翻篇不代表事情真的结束,连卓毕竟姓“连”,连政简单提了下后续,给郝金芳的忠告也同样给了郝立冬,不管以后有没有机会碰面,离那对母子远一点,包括电话联络。

比起连卓去当兵,郝立冬更好奇连政转变态度的原因,他左思右想,憋不住问:“大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为什么突然支持我报警啊?在北城还想用……”他差点说出“封口费”三个字,急忙改口,“还帮着你弟。”

郝立冬左腿被右腿压着,裤子套得有些费劲,裤腰提到膝盖下方,连政看着郝立冬蹭破皮的膝盖,右膝伤口严重一点,缺了一大块皮,黄褐色的碘伏渗进伤口,不知道郝立冬在消毒的时候,有没有哭。

“他已经不是我弟,只是我爸的养子。”

“啊?不是你弟?”

连政目光落在郝立冬因太瘦而过于突出的胯骨,尺寸偏小的三角裤裹着那块骨头,仿佛随时能勒断一样。这小子真的太瘦了,男性特征本就不明显,加上细白的一双腿,光看下半身,竟有些分不清性别。

“能站起来么?把裤子穿好。”

“能。”郝立冬快好奇死了,大哥怎么不继续往下说呢?他撑着床想爬起来,肩膀忽然被托住,整个人被连政半抱半扶地挪下了床,刚站定,便闻到独属于连政的气息,淡淡的、香香的。

大哥真好闻啊。

给郝立冬提上裤子,连政去沙发上拿了件短袖,换衣服比换裤子麻烦,需要取下三角巾,打着石膏的胳膊得先伸进袖管,他征求郝立冬的意见:“衣服现在换,还是晚上换?”

郝立冬闻不够连政身上的味道,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巴不得再挨近一些,反正屁股都被看光了。他听话地点点头,又举高左手乖乖配合,第一次放任自己享受这份照顾。

尾椎骨的拍片结果出来后,确实是软组织挫伤,医生开了活血止痛的药,叮嘱多注意休息。回到病房,郝立冬一吃完药就谨遵医嘱躺下休息,看到床头柜上新端来的热水,他冲连政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大哥!”

郝立冬上唇被撑开,笑得极其不自然,眉眼却是弯的,眼里全是笑意。连政盯着那双眼睛,怔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想到自家老太太,对郝立冬莫名生出几分亲近感,继而有些心疼他,不过是倒一杯水,开心成这样。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他在凳子上坐下来:“等你出院,可能再待个一两天。”

“真的?”郝立冬惊喜地追问,“那,那我能请你吃饭吗?你送我那么好的香水,我都没好好谢谢你。”

连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让我助理买了台全触屏的智能手机,自己学着用用,不会就问她。你妈下午过来看你,我给她找了一位护工,这几个月你就好好养伤,管好自己。”

“……”难怪林姐会要身份证去补卡,郝立冬感激连政为他做的一切,高兴得有点想哭,又觉得很没出息,不像个男人。他笑着自言自语,“一顿饭都不够了……”

下午,病房里来了位郝立冬意想不到的人,他的经理王德兴拎着水果和牛奶来看他了,还特地给他发了五百元慰问金,叮嘱他好好养伤,等胳膊好透了再去上班。

他这才得知是连政的意思,林姐去接母亲的路上,顺道去家具厂给他请了三个月的假。他捣鼓着还不适应的新手机,笨拙地用左手给已经回酒店休息的连政发了一条短信。

郝金芳坐在一旁看着儿子,心疼得不敢出声打扰,卓舒兰那女人根本指不上,连家对立冬来说就是个火坑,她不忍心再逼儿子认祖归宗,愿意怎么活,怎么活吧。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连政刚进酒店,便收到郝立冬发来的短信,速度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