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经理,家里最近还行,就是我自己想多挣点钱……”郝立冬抬起胳膊给经理看,“你看,新皮都长出来了,胳膊已经好了。”
没几两肉的细胳膊白一块粉一块的,新皮薄薄一层,王德兴打开他手:“去去去,赶紧干活儿去!着什么急,月底有你忙的,到时候得加班,你回去弄妥当了再过来,可不能请假了啊。”
“好嘞经理,保证不请假!”
郝立冬回到工作岗位,戴上口罩开始干活,这几天喷的全是比他个高的大柜子,时不时高举喷枪,细节部位还得换细毛刷仔细上漆,一会儿站一会儿蹲,一整个下午做下来,累得脚跟发酸。
但想到入账的一百二十块钱工资,值了,月底除了加班费还有额外奖金,刨去请假的日子,这个月满打满算能挣小三千块钱,刘婶那边给一千二,再刨去日常开销和母亲的药钱,应该能攒下二三百。
买完菜回家的路上,是郝立冬一天之中最放松的时候。太阳慢慢西沉,看着橘色的天边,许是大脑太过放松,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连政,想连政昨晚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昨晚主动挂断电话后,他就纠结要不要把连政的联系方式删了,可纠结到迷迷糊糊睡过去,也没舍得删。
下班晚了半个多小时,一回到家,郝立冬直奔隔壁厨房,刚洗干净手,兜里手机响了。他甩了甩手,着急地掏出来,是通归属地为北城的陌生来电,赶紧接通电话:“喂?”
“立冬弟弟,还记得我嘛?我是连总的助理,林景禾。”
“……”差点忘了这茬,郝立冬客气地叫了声林姐,“记得的。”
“记得就好。我在你家这片的城中村里,实在找不到你住哪儿,你现在在家吗?”
“啊?林姐你在哪啊,我在,我马上过来接你。”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了,这边有一家关着门的盲人推拿。”
“你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到!”
难怪回来没遇到,原来拐到城中村的另一边去了。郝立冬又骑上小电驴,左拐右拐再左拐,穿过四五条巷子,才到达林景禾所说的位置。
推拿店门口,林景禾穿着轻便休闲的夏装,背着背包,头戴鸭舌帽,长发梳成一马尾,除了手里提着的水果篮,背包肩带下方居然还挂着一把深色的长柄雨伞,他险些没认出来。
“林姐!”
“立冬弟弟,”林景禾抱歉地笑笑,“还麻烦你过来接我,连总说路过公厕往前再左拐就能到你家的,我这找半天,找到另一家公厕去了。”
“呃,这里头是有点乱。”郝立冬下车,接过林景禾手里的果篮,“林姐,你包和伞也给我吧,我骑车带你。”
林景禾将雨伞横过来拿在手上:“哎呀没事儿,这样就不拖地了,你先上车,我坐后头。”
一番你来我往,郝立冬拗不过林景禾,小破电驴载着他俩,晃晃悠悠地穿梭在巷子里。
此次公费出差,上司大方地给了一周假期和足够玩遍南城的奖金,林景禾的心情别提多美了,破败沧桑的城中村在她眼里都成了旅游打卡点,就是巷子里坑坑洼洼,颠得她有点屁股疼。
“立冬弟弟,我就叫你立冬了哈。”
“好。”
“我以前来过南城,没来过这种城中村,跟我们北城还有点不一样。这些小巷子挺有感觉的,我看你们家家户户的衣服都直接晾外头。”林景禾道。
“嗯,屋里太潮了。”郝立冬解释说很多人家里没有窗户,不通风,衣服只能晾外面,赶上下雨天,阴干的衣服都一股子霉味,放晴了还得重新洗一遍,晒晒太阳。
没聊多久,到家门口了。
郝立冬进屋拿出凳子,邀请林景禾坐,晚上没买什么菜,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客人,进口果篮不便宜,得去买点卤菜才行。林景禾并未坐下,见郝立冬局促不安地傻站着,笑道:“我来主要是给你送两样东西,一会儿就得走,还得去房子那边看看情况。”
“这把伞是给你的,”她将手中的长柄雨伞交给郝立冬,“连总说,你之前借给他的那把伞被他弄丢了,所以还你一把。”
不知道为什么,有钱人用的雨伞会给人一种特别高档金贵的感觉,一把伞而已。郝立冬刚才没注意,这会儿细看发现,高档来自伞布的质感,金贵是从竹节手柄的纹理和光泽上透出来的。
他甚至在这把伞上,看到了连政的影子,给他吓一跳。
“林姐,这伞……是不是很贵啊?”
“不算太贵,”林景禾担心郝立冬有心理负担,“以物换物嘛,你就收下吧,也不是新的,我直接连总办公室里拿的,特地托运来的,可别再让我带回去,连总会扣我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