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是他高考结束填志愿,全家人商量出来的结果是金融学,他表面上答应,结果自己偷偷填了法医学,我爸知道以后气的举着衣架满院子追着他跑,我哥本来是躲的,后来躲着躲着火气也上来了,直接把我爸手里的衣架夺走扳弯了扔在地上,那时候我爸已经打不过我哥了。”
想想还挺有画面感和反差感的,孟远岑闻言低头笑了一下。
“至于另一次,”说到这,沈河顿了顿,面上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了,“那次真挺惊险的。”
“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初生牛犊不怕虎,因为一些分歧和我爸吵了起来,我竟然还敢顶嘴,气的我爸拿起碗往我身上砸,还好没被砸到,于是碎在地上。”
“我哥放学回来时,一地的狼藉,他绕过碎瓷片,一句话没说,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拖回到卧室里,房门没有关嘛,我坐在床上看着他拿起扫帚,默默地把地面清理干净,将碎瓷片倒进垃圾桶里。”
“清理完毕之后,他来找我,顺便把房门关上,他的脸色特别的难看,眼神也很有压迫感。”
“他先是嗓音颤抖地问我,没有被砸伤,我说没有,他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站在我的面前,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啊,他说沈河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和沈泰安顶嘴,你疯了吗?”沈河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沈泰安是我爸的名字。”
“我说这件事我有理,我不服,我当然要说出来。”
“他说,我之前不就和你说过,沈泰安从来不讲理,你不要尝试和沈泰安讲理,不然你就是赢了也是输了,沈泰安发起疯来能理智全无。”
“我说不至于吧,他冷笑着说沈河你还是太年轻,那是你没见到过沈泰安真疯的时候!”
沈河的声音忽然变轻了,他的呼吸也有刹那的停滞,“……然后他告诉了我一件事。”
“孟老师,你刚刚见到的那个家,并不是我哥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因为我们后来搬过一次家,在我们原来的家,有一扇木门,是裂开的,门上的木头缺了一块。”
“我一直都很好奇,那扇木门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问过我妈,也问过我哥,他们对此都讳莫如深,但是在那天,我哥终于肯告诉我了。”
“他说,那是我爸和我妈结婚之后第一次大吵,我爸举着菜刀砍的,还好我妈躲得快。”
“然后他说,沈河,以后少和沈泰安吵架,沉默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争吵,但是绝不意味着妥协,如果你真的想反抗,你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他又说,如果那天我没有及时回来呢?如果沈泰安拿碗把你砸毁容了呢?如果碎片伤到你的眼睛了呢?沈河,到时候就无可挽救了,哪怕事后沈泰安后悔了,想要补偿你,他的后悔多贱啊,想想都恶心。”
“他还说,沈泰安就像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弹,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避而远之,少接触少交流,以免不小心触及到他的引燃线。”
“那次我真的被他的话吓到了,所以我后来也学他,表面上顺从我爸,但是我的功力远没有他那么深厚。”
最后,沈河又恢复到了平常轻快的语调,“孟老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我和你说了这些事,我哥不喜欢我随便说这些,但我是把你当家人才告诉你的,因为我信得过你。”
孟远岑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的信任,我会保密的。”
将沈河送到校门口,孟远岑的车掉了头,没过多久,又回到翡翠花园的停车场。
他步履匆忙,连楼道灯都没有摸亮,只借助手机电筒功能的光,把钥匙迅速插入孔眼,孟远岑一把将门推开,终于看见熟悉的、瘦削的背影。
沈浔正独自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ipad,听到动静,站起身走过来迎接,随口说了一句,“这么快啊,我以为你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到家。”
孟远岑垂下眼眸,换上拖鞋,“嗯。”
沈浔又问:“你来接我之前应该吃过饭了吧?”
孟远岑没回答,忽然抬起头,盯着沈浔看,对方的那双桃花眼原本深不见底,看向他的时候却总是清澈透明,他忽然上前一步,圈住沈浔的腰,以一个毫无保留的姿势,紧紧的拥抱。
沈浔不明所以,不由发笑道:“问你吃没吃过饭呢,你这是什么回答,我怎么看不懂?”
记忆中沈河的陈述汇成千言万语,孟远岑张了张唇,又把所有的话尽数咽回腹中,他将下巴搁置在沈浔的肩上,毛呢布料摩挲过下颌线,一阵又一阵的痒,心脏也跟随颤动,他闭着眼睛低声说:“我想你了,不可以抱一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