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秒后,母亲脸上终于显出无数裂痕,她那双干涸的眼睛后知后觉积聚了水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紧紧攥住盛泊远和弟弟的手指。
盛泊远从不会害怕靠近母亲,不管对方外形变得多可怕,母亲就是母亲。
尽管母亲什么都没说,但他能从母亲那双眼眸里看出对他的渴求,对他的需要,所以他始终如一来到母亲身边,回应母亲对他的渴求,对他的需要。
他总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哪怕没有盛岳辉之类的人帮助,他依然可以靠着这长久的陪伴令母亲一点一滴好起来。
天知道母亲突然提出带他和弟弟去花园露营,他简直快乐得像一只小狗,他以为母亲真的要好起来了。
直至两天后他怎么都找不着弟弟,匆匆闯进母亲卧室,沿着浓重的血腥味,推开那扇通往浴室的门……
一时间,世界彻底崩塌。
他明白作为小孩的他能做的相当有限,身边人都这么劝他放下这段沉重的往事,但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总想当时自己应该还能多做点什么,或者是哪里还能做得更好,这样或许就能挽救母亲和弟弟了。
久而久之,他甚至会梦见母亲和弟弟,他们反过来问他,为什么你不能再多做点什么,为什么你不拉住他们的手。
他拒绝心理治疗,长期依赖药物入睡,独自承受这份凌迟般的折磨,经常在噩梦中惊醒,然后放空自我盯着天花板直至天亮。
他故意放任自己沉沦,用这种痛苦的方式一遍遍地记住母亲和弟弟,因此也无意从这种糟糕的状态中走出来,连药物导致他无法感知信息素也不关心。
余天欢总劝他要戒掉药物,放下过去,与旁人建立新的亲密的联系。
可是啊,他从来不觉得背负噩梦的自己能够给谁创造美好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