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伏昌国皇宫殿前拾级而上的残雪,自己就那么跪着,月映寒光,身上铠甲比膝下冰雪还要寒凉。

大殿门开,凛风料峭穿堂而来——

“温将军又为朕立下汗马功劳,可想要何种封赏?”

“陛下,”温随听见自己平静的呼吸,不曾有片刻犹豫,一字一顿扬声回答,“臣惟愿父母安康,别无他求。”

“好个温君亭!”

静止的风雪重又开始簌簌,纷纷扬扬落在温随发间、肩头、身前,树上乌鸦被雷霆惊起,站在殿门边传话的小太监缩手噤声,不敢言语。

许久许久,这座皇城宫殿都再未传来动静。

直到,温随低垂的视野里出现一双明黄靴子。

“表哥。”小皇帝声音含笑,还未褪去少年人特有的清脆,“你打仗虽好,可惜真不会讲话。”

“不如这样,朕再赐你一个表字,不要叫君亭了,就叫……”他在温随身前踱步,愉悦的腔调犹如正同心腹爱将讨论该赏他千匹绢帛还是万两黄金。

“就叫明语吧,好听!”皇帝忽而抚掌,“明语将军,以后可得多跟朕身边的内侍宫女们学着说些中听话,也堪配姑姑给你生了这样好的一张脸。”

下巴被两根手指钳住,温随听见皇帝戏谑的笑声。

“明语明语,朕看着你,倒忽然想起一句诗来——名花不解语,无情也动人。可惜音同字不同,不如我给你起得好,你们说是不是啊?”

之后便是讥诮的大笑,和小太监连声的附和。

温随长久跪在石阶上,漫天雪白将他包围,他低头凝住自己膝盖,感觉不到任何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