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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天际已然擦黑了,远远地便能瞧见几辆马车停在那宫门之前,后头还跟着数众内宦宫娥,个个怀里都抱着大小箱奁。

宫里头的这些人都这般明目张胆地要逃了,那些京官们自然也早就得了消息,能跑的早携着家眷出城去了,至于胆儿小些的,便就闻声缩到了宫城前,要跟着太后皇帝一道走。

京都里的百姓眼也都精着呢,看着这些大人物们都连夜弃城而逃了,他们也都一咬牙,连夜收拾起了金银细软,恐怕明早天还不亮,这京都就该成了空城一座了。

而宫里头的这一众,之所以迟迟不走,就是在等雁王手里的鱼符,南下金陵,虽能躲得了一时,却躲不过一世,手中若没有可用之兵,他们母子迟早还要沦为旁人砧板上鱼肉。

但只要得到了那块鱼符,便会有一批精锐一路护送,那些南下抗夷的将领们审时度势,想必也会就势归顺他们。

“上次喂药是什么时辰?”太后伸手挑开车帘,慢缓缓地问厢外人,“给他再多喂些。”

厢外的灰衣人连忙应道:“他中了一刀,那刀刃上淬了麻药,这会儿还没清醒过来呢。”

太后冷淡淡地:“谁知道是不是装的,谢翎的人都同他一般没心肝,说不准一会儿冷不丁地就跳起来咬你一口,再送他一刀去,若不仔细放跑了他,哀家就活剥了你。”

灰衣人即刻颔首:“是。”

此时,坐在她身侧的缪昭仪却忽然道:“姨母,君儿怎么好似听见了马蹄声?”

太后闻言,复又卷起车帘,只见那淡淡的夜色之中,有一群人打马朝着这儿过来了,她面上不由得一喜:“来了。”

“快去叫瑶儿,”她扶正了髻上的凤簪,笑容满面地掀帘下车,眯着眼看着那愈来愈近马队,“那哑巴果真是他软肋。”

数众马匹朝此地奔来,惊起了一大片尘沙,太后略带嫌弃地抬手去掩鼻。

可谁知那雁王都打马临到她们跟前了,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像是要纵容着那马往她们身上撞。

缪昭仪顿时慌了,后退半步,又喊了一声:“姨母!”

幸而最后的关头,那驭马之人总算是扯紧了缰绳,又狠狠一夹马腹,那一双马蹄才终于堪堪在二人面前停住了。

马背上的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们面上的惊慌之色,似笑非笑地:“骑术不佳,对不住了。”

太后心有余悸地一抬头,正对上了那张令她无比痛恨的脸,可她此刻万不能有半点示弱,因此她便也压着心跳笑了起来:“哀家还当雁王殿下不想要那哑巴的命了,故意想叫他死呢。”

听了这话,谢时观面上却也不见怒,只是问她:“人呢?”

太后轻轻一拍手,立即便有灰衣人将那浑身瘫软无力的哑巴抬了上来,他的颈侧抵着一把利刃,一直紧压着他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