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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老老实实”地陪他睡了这么几日,知道他每一夜几乎都不得好睡,时不时便要被这崽子闹醒折腾一番。

他盯着这哑巴笼在阴影里的那半张脸,想起了那小寡妇口里的话,心里莫名其妙地酸着、胀着,因此脱口而出道:“瘦了?”

沈却愣了愣,不明白殿下没头没尾的这一句,是在说谁。

“你瘦了。”

抱起来都不软了。

沈却不知道要怎么应。

屋里太冷了,水凉得也太快,沈却只好速战速决地给这崽子洗好了,又拿了张干净的绒毯将他裹了起来。

这哑巴总是低着头,眼也总是低着,只要同他视线相接,下一刻,他便一定会错开目光。

谢时观并不肯就此停下,一直跟他到榻边,又低低地在他耳边问了句:“逃了的这一路,受了许多委屈,是不是?”

他看见这哑巴手上动作一滞,随后又匆匆摇了摇头。

离京一岁,这哑巴愈发爱撒谎了,可偏偏他总装得不好,表现得那样拙劣,哪里能骗过他的眼?

殿下于是干脆攥着他手腕,一字一顿:“你撒谎。”

就算只剩一只手能动了,他也还要骗他:“没有、没有委屈。”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同他说,同他倾诉,哪怕他已经把姿态放得这般软、这般低。

这哑巴前世该是个块石头,冥顽不化的石头。

殿下耐着脾气,伸手揽住他腰身,几乎贴触到他耳廓:“满嘴的假话,你要是能说话,该是个奸诈之徒,很坏的一个小骗子。”

他靠得太近,耳廓上传来一点若有似无的烫痒,逼得沈却红了脸。

“欺负过你的那些人,”谢时观轻描淡写道,“我都让谷雨去处理掉了,不过一些阘茸的渣滓,也没什么家世背景,你怎么也由着他们欺辱?”

“只是挑断脚筋、大病一场,就能解恨么?既然有机会,怎么不一刀毙了那几条贱命?”

“你总这样软弱,”说到这里,殿下语气里含了几分怒,“叫人生气。”

这哑巴从来心慈,若不是他的吩咐,他往往都要给人留下一线生机,可谢时观却并不能理解他这般性子。

可殿下不知道他在此地he隐姓埋名,连下山一趟都要斟酌一夜,他不是那权倾朝野的雁王殿下,杀人不过头点地,在此处,他只盼不要引起旁人一星半点的注意才好。

随意要了那几条人命,说不准就会引起周边县亭的重视,沈却不确定京都里发下来的海捕文书有没有撤去,任何可能让他暴露的风险,他都不能冒。

那些渣滓在他屋里放火,杀死他豢养的家禽,被他反制住,挑断了脚筋,于情于理,他的反击都不算太过,那些人自知理亏,闹起来的风险就不算太大,可若是杀了人,性质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