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是权臣身边人,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看那小崽子的眉眼,倒有几分异族风情,沈却是不掺水的汉人长相,长发和眼珠子都黑得发亮,那小崽子除了面颊上也有一点浅浅的酒靥,旁的同沈却几乎就没什么相似之处。
陶衣如一直窝在这水乡里,都不知那皇帝如今换了谁来当,更遑论这朝中异族臣。
不过就是他们南边,也鲜有异族人当官的,因此她便猜想着,这崽子的另一位阿爷想必同沈却一般,也是仆从,只是不知他是被人给抛弃了,还是怎么的。
只是任着这哑巴一个人,怀着身子逃到南边来,那男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再多的这哑巴便不肯说了,陶衣如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安慰道:“你既走投无路,被逼到这南边来,只管宽心过安生日子,此地山深水阔,就是皇帝也追不到这儿来。”
他们村子离得远,驴车到镇上时已近中午了,背筐里的崽子饿了,哭闹起来,陶衣如只好同那医馆掌柜先借了间小厢房,让沈却带着崽子进去吃奶。
那掌柜的一边打发个小药童去称她带来的草药,一边好奇地打探:“那是你家的?怎么从前都没见过?”
陶衣如但笑不语。
“他怀里那崽子看着才不过一二月模样,我上回看你来,还是仲夏,也不见你怀有身子呀?”
陶衣如不想多费口舌,因此只道:“你想些什么?那是我家远房的表兄弟。”
那掌柜的顿时更好奇了:“那他一个汉子,带着这么小的娃娃,孩儿他阿娘呢?”
“跑了。”陶衣如意简言赅。
“刚出月便跑了?”这掌柜的睁大眼,“这当娘的可真够狠心的,这么小的娃娃,没了母乳,这要怎么活?”
陶衣如眼盯着那给草药称重的药童,怕他往那秤上动手脚,随口便答:“哪里不能活?放下面子,四处借一口奶吃便是,若是借不着奶,便弄些米浆羊奶来喝,又不是你娃娃,你这般忧心做什么?”
那药童把她带来的那批草药都称过,算完了,才见那沈却抱着那奶娃娃,从厢房里出来了,这崽子吃饱了,便就不哭了。
“一并一贯五钱,”那药童道,“您来对个数。”
陶衣如方才眼看着他算的,这药童手脚倒老实,并没有少算她的,因此便道:“我就不对了,我与你师父做了几年生意了,知他是个本分人,不会少我一个半子的。”
那掌柜地笑着送她出门去:“往后有成色好的药材,只管送来,我给你的价总比旁家要高些的。”
等人走了,那掌柜的才回过神来,方才那男人抱着崽子进厢房时,分明手上连只水囊也没拿,他要如何喂饱那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