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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若踏碎了湖面薄冰,又坠进了那深渊泥沼一般的回忆里去,女人压抑着的同呼声,如同千万把又薄又利的刀子,一寸寸地片开他身上的血肉。

曾经他只是稚子孩童,哀求与讨饶往往只能讨得更重的打,那时他逃不掉,所以只能受着。

可如今他已经长大了,甚至比眼前这个男人还要高一寸,十数年如一日的苦练,让他只需一个招式,便能轻而易举地将眼前这个男人掀翻在地。

他不该再怕了,沈却告诉自己。

觑见他眼中杀意,姜少雄不禁有些腿软,可见着那拳头迟迟没往他脸上抡来,他顿时又有了些许底气:“你胆子不小,我是你老子,你敢打我?有种你打,往死里打,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就是爬也要爬去官府告你!”

沈却无动于衷,只冷眼看着他。

说着姜少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面上再度透出几分狰狞来:“对了,我怎么忘了,姜官儿,他们知道你其实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音量不大,几乎只有在他近前的沈却能听得清。

沈却稍稍一怔,目光变得恍惚。

“你为妖孽,生而不祥,”姜少雄见他发怔,便知道自己如今依然能够拿捏住他,因此他腿也不软了,支起腰板道,“假若你的主子知道了你是个什么样的怪物,你说他会把你绑上绞架,还是拿你浸灯油,当个天灯点了?”

他冷冷地笑着,给了沈却几刻思量的时间。

“当初若不是你阿娘执意要留你,藏着掖着不许村里人知道,你早让他们祭了河伯了,你能有今日,全得谢谢你阿爷我,我发了善留你一条贱命,又将你卖进王府,否则怎么会有你今日?”

听到这里,沈却终于松了手,谁知那姜少雄才刚解困,便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腹上。

沈却今日本就精神不济,一时竟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抱着肚子干呕起来,今晨到现在,他滴水未进,呕了半天,只吐出点酸水来。

远志还未曾见识过如此景象,忙上前拿自己的帕子替沈却擦了擦唇角。

沈却两眼发白,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动作了,却见那姜少雄又回了席,直接端起酒盅来喝,酣畅地将那盅酒饮了个干净,过足了酒瘾,姜少雄长叹一声。

方才沈却抓住他衣领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有些慌了,从前从来只有他打他嘴巴子的份,如今他竟敢爬到自己头上来。

他为父,他是子,他给他一条命,无论打他骂他,那都是他姜官儿该受的,他怎么敢反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