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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便把那食盒放下了,沈却今日未去晨练,他便到膳房去讨了两张饼,想着要拿回来给沈却垫垫肚子,却没曾想听见外府那儿有动静,小孩儿好奇心重,站着看了会儿热闹,不料这“热闹”竟和自家大人有关。

沈却一愣,徐思仙已死,他如今在府外哪里还有什么认识的人?

“外府的门子见他穿得那样穷酸,本来提起扫帚要把人赶走的,可他却非说他是您亲阿爷,问他您叫什么,他也答不上来,只说是个哑巴。”

“那些个门子不许他进,他就死赖着不肯走,还嚷嚷着要您出去见他,说您不出去,他今日便不走了。”

沈却人一滞,面上透出几分不可置信来:“他、那人长什么模样?”

远志想了想,很慢地答:“人很黑,黑瘦黑瘦的,但生的却很高大,四方脸,穿一身破破烂烂的褚纸裘,哦对了,他眼尾还有颗黑痣,很显眼。”

说着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好像就在这个位置上。”

沈却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影子在他脑海里一寸寸的明晰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秋日里,饿极了,也冷极了,阿娘面容灰白地躺在榻上,任他如何推攘,她也一动不动的。

冰冷的记忆一寸寸地闪过,紧接着他的心里便成了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无边的茫然。

他怎么会来?来做什么?不是把他卖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找他?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如今在这里的?

远志看他脸色忽变,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几乎是瞬间变得煞白,心里不免有几分担忧,他轻声问:“大人,您真要去见他吗?”

沈却不想见,只要想起那个人,他就犯恶心,腹中绞疼,像有双手攥着他脏器在往下拽。

可他又不敢不见,那男人有多无耻,他再清楚不过了,他若真躲在内府里不肯见他,那人便一定会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到时候若传进王爷的耳朵里……他想都不敢想。

过了好半晌,远志才看见他抬手,轻飘飘地手语:“见。”

外府大门内,几个阍者用木棍架住了一个中年男子,男子身材走样,身上透出几分发福的迹象,面红耳赤地朝他们喊:“老子要见儿子,你们把他喊出来,就说他老子要见他!”

其中一名阍者冷眼睨着他:“此地是雁王府,你手无拜帖,又说不出大人名姓,倘若再喧哗吵闹,便只好将你扭送至官府,你找那狄明府问个明白。”

听见他要报官,那男人脸上总算露出几分怯意,可不过半晌,他便又囔起来:“他亲生老子在这,他却眼睁睁地看着爷爷被送去官府,这是大不孝,老子一纸状书告到府衙,我就不信他还不肯来见我!”

“他如今富贵了,翅膀硬了,连老子都不肯见了,这是不仁不孝,我姜少雄怎么会生出一个这样的不孝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