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来骂我暴戾无常、离经叛道,”谢时观满不在乎地说,“只一条朝令夕改的罪名,多一条不多,少一条不少,算得了什么?”
小皇帝顿时更觉内疚,也不敢再使小性子,乖乖地喝了药,没多会儿便睡熟了。
等皇帝睡下了,谢时观才来到那奏折堆叠如山的桌案前,撤了朱笔换上蓝批,一本一本地翻过去。
只剩最后几折的时候,谢时观瞧见一位熟人,折上楷体端正,却指名道姓地骂他,不仅借他前几日作为,还翻旧账,引经据典地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谢时观粲然一笑,蓝批落下,只二字:“有理。”
而后又将此奏折放在最上头,伸了把懒腰,迎着风雪便出了宫。
回王府的轿辇里照例放了些宵食,都是些点心果子,配一壶牛乳茶,谢时观喝了口,发现这茶不凉,还没加糖,于是又吐出来。
紧接着他掀开帘毡,将那壶茶全送到了十一脑袋上,叫他洗了把牛乳浴。
十一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反驳,连气也不敢有,还得笑着谢王爷的赏。
“沈却的伤养的怎么样了?”轿辇上的谢时观忽然开口问。
十一立即答应:“回殿下的话,想是快好了,先前还听说连着几日发热,也熬下来了,这几日倒没听说过了。”
谢时观冷笑一声:“不过五十鞭,便这么受不住,是本王待他太好了,养的他这般娇贵。”
十一偷偷借袖子抹了把脸,忍不住想起那日沈却惨状,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被抬出去的时候却血衣如裹。
且他口不能言,叫不了疼,只能喘气。
伤成这样了,还能自理,已算是坚毅非常,哪里与娇贵二字沾的上边?
不过他们家王爷从来就不是讲道理的人,十一也只敢在心里头想想,顶嘴他是死也不敢的。
谢时观伸手捉了一片雪花,那落雪触手即化,在他掌心里融作一点水。
“等会儿去武安侯府报个信,就说事已办妥,侯爷记着欠本王一个人情。”
十一:“是。”
雪下得紧了,天愈来愈冷。
谢时观合了帘,低头又瞧见那盒子点心,看上去最早也是黄昏时买的,入了夜,已经是又硬又凉。
从前沈却贴身伺候时,送到他跟前的宵食点心从来精致漂亮,荷花酥、玉露团、透花糍,冷食冰凉,热食温热,即便是在寒冬腊月里,沈却捧上来的点心也如新鲜出炉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