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纷纷停下手里的牌,睁大眼珠子看向肖嘉映:“找谁啊?”
“谈默。”
“呵……”
老余光着膀子从床上跳下来:“你就是谈默他哥?”
“他妈的,还真是个文化人。”旁边咧嘴笑骂,“有点儿意思。”
老余朝那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接着打牌别多话,然后朝角落指,“那儿呢。看看去吧,躺一天了。”
屋里光线本来就暗,再加上有人抽烟,看东西有些看不清。但肖嘉映还是立刻看到,谈默侧躺在上铺,离门和窗最远的位置,头朝墙角。
他放下公文包,手脚并用爬上去。
“谈默?”
太热了,伤口又疼得厉害,谈默不太舒服。睁开眼看到肖嘉映的脸,他先是定了定神,然后蹙起眉,嗓音沙哑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肖嘉映莫名也跟着哑了一下,可是这四个字分明说得很疏远。
其实他应该骂谈默,出了事不告诉他,虽然不是什么要命的事,但这种行为依然大错特错,小孩不懂事。
下面打牌的人叼着烟笑:“谈默,你小子真有福啊,这么点儿小伤就有人眼巴巴的来看你。”
“是啊谈默,看样子你哥可是个体面人,在哪家大公司上班?介绍我们也认识认识呗。”
谈默本来跟其他人一样,也是光着膀子的。听着这些人说话,他脸色苍白地坐起来,从枕头下面摸了件迷彩短袖穿上。因为右边胳膊缠着厚厚的绷带,所以他每个动作都很迟缓。
“你别乱动,我就是来看一眼。”肖嘉映唇紧了紧,“这就走。”
但谈默摇了摇头:“出去说。”
“那就拿两件衣服住到我家去。”
谈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肖嘉映不由分说替他装背包,尽量忽视其他人的目光。
几本书、两件T恤,甚至是内裤,谈默的东西就搁在一个铁皮柜子里,肖嘉映一一给他装上了。
外面太阳已经落山。
离开时一个采购科的男的正好回宿舍,跟他们俩擦身而过,目光多瞟了肖嘉映几眼。肖嘉映的腰身被西裤包裹得很好,身形很苗条,背影格外好看。
肖嘉映自己没注意到。谈默跟那人对上视线,目光冷厉地收紧。那人讽笑着用口型让谈默滚。
从工地到家里要坐五站公交。
上了车,没有两个挨着的座位了,他们一前一后坐。谈默坐在最后一排,肖嘉映坐在他前面。
没行驶多久,肖嘉映就把头靠在了窗上。
从谈默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眼睛是闭着的,手在膝间交缠在一起,无意识缓慢地收紧。
他不高兴。
谈默可以确定。
结果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肖嘉映忽然转过头对他说:“下车。”
谈默愣了一下。
有时他凶狠得像头狼,有时又莫名单纯,尤其眼神愣住时。
“我说下车。”
肖嘉映重复了一遍,抿紧唇往后门走。谈默随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