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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晓月笑道:“这封信皮里阳秋,可把吴三桂损得不浅,咱们倒瞧瞧他诗里写些什么。”拿过第二张纸,果见上面是一首七言绝句,念道:“李陵旧事风尘久,三十年来讵卧薪。复楚未能先覆楚,帝秦何必又亡秦?丹心早为红颜改,青史难宽白发人。永夜角声应不寐,哪堪思子又思亲?徽州谢四新。”

崔安听到“徽州谢四新”几个字,不由“咦”了一声,要过第二张纸瞧了瞧,笑道:“原来这封信是谢伯伯写的。”

杜晓月奇道:“你认得此人?”

崔安点点头道:“谢伯伯和我爹爹是多年好友,他们当年在辽东与吴三桂同在洪承畴帐下,曾相互引为至交,吴三桂降清之后,曾数次派人招揽。我爹爹当年就是不屑与吴三桂同流合污,这才遭到灭门惨祸,如今吴三桂定然又是打听到了谢伯伯的下落,想要派这些人威逼谢伯伯为他卖命。”

杜晓月又将信看了一遍,笑道:“我瞧这信上的口气,你这位谢伯伯定然是已然远走高飞了,这才留下这封信气一气这老贼。”

崔安亦是笑道:“以谢伯伯的聪明才智,岂能落到吴三桂的手中?这首诗可是把吴三桂骂到了骨子里,若是给他看了,还不气得半死?”当下将书信收好,一行人将拜月教众人的尸首运到镇外掩埋,顶风冒雪朝着长沙而去。

这一日到了长沙附近的浏阳,已是康熙十七年的新春。

早春二月的天气依旧是寒气逼人,连日来阴雨绵绵,地上泥泞难行,街巷中冷冷清清,行人十分稀少。

此时吴三桂与安亲王的大军已在长沙对峙多日,浏阳地近长沙,早已是人心惶惶,不时有前线战事流言传来,往往是一夕数惊。不少有钱人家纷纷离城避祸,但更多的人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城中听天由命。

城中的各行店铺因为生意清淡,大都早已关张,偌大的一个浏阳城居然只有寥寥数家茶馆酒楼仍在做生意,但光顾的客人也是少得可怜,往往一天之内也卖不出一桌像样的饭菜。

崔安一行人在城中找了好几条街,方找到了一家仍在开门迎客的客栈。这家客栈名为“迎春老店”,掌柜的和伙计的待客态度倒也和这“迎春”二字颇为相符。

在这兵荒马乱之时,本来就是商旅断绝,一天也等不到一个客人,可突然之间来了这一大群衣饰华贵的豪客,一开口就将客栈尽数包下,简直是财神爷从天而降。

那掌柜喜得心花怒放,亲自上前迎客,前前后后伺候得无比周到。这浏阳城距长沙不过百里之遥,长沙的消息一日之内便可传到城中,有什么风吹草动,立时便是全城皆知。

崔安叫过那掌柜的问话,那掌柜的见“财神爷”动问,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吴三桂屯兵岳麓山下,安亲王岳乐则扎营于长沙东南的官山之后,两军军营均是横亘数十里,相互之间遥遥相峙,亦是不过数十里。从去年秋天起始,两军便如此对峙,吴三桂还不时从后方调来援军,但双方却不知为何同时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