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好奇岳不群想说些什么,所以也未言语,心中暗道:“人人都说‘君子剑’坦荡无私,若看今日他来我剑宗的表现,倒的确不失君子作风。可惜自从认识他以来,心中多有忌惮,始终不曾与他深交,不知其底细,难道这人真的是个谦谦君子,只是过于呆板、拘泥不化,才为老金不喜?”
他心中只是一闪念,立即推翻了这念头,老金笔下救任我行的故事虽然偏离了历史,但岳不群的事绝不会记错,否则他后来种种劣迹难道是老金梦游中写出来的不成?何况那日夜间偷袭自己的人,虽然看不清那人身形,但除了岳不群,别人实无理由杀害自己。
他在心中暗暗忖度着,岳不群已向在场的诸位英雄团团一揖,再转向丁勉说道:“五岳剑派联手、荣辱与共、同气连枝,这虽是我华山之事,不涉正邪之分,但嵩山派左盟主如此厚爱、诸位师兄仗义相助,不群感铭于内!”
方生大师、冲风道长听了岳不群的话,不禁大失所望,看来岳不群真的要借助嵩山派势力铲除剑宗了,本派掌门人不在此地,无法请示掌门看法,自己是否便宜行事,出手相助吴掌门呢?
冲风道人心中犹豫,方生大师对风清扬昔年拯救少林一派的事知之甚详,已暗暗下定决心:今日既在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他的门人见死不救。
赵不凡等人对岳不群原本成见极深,一听这话也是勃然大怒,立即便要出手,吴天德却听出岳不群语气有异,这家伙说话总喜欢拐弯抹角,似乎还有后话。他忙伸手制止了赵不凡等人的蠢动,且看岳不群还说些什么。
丁勉听了岳不群的话,满脸带笑,得意地扫视了周围众人一眼,向岳不群呵呵地道:“岳掌门何须客气?五岳剑派是一家人,无分彼此,我们又怎么能眼看着华山派受人欺凌呢?你对这些邪魔歪道也不肯口出恶言,果然是谦谦君子,哈哈哈……”
岳不群听了忽地一挺身子,把脸一板,正色道:“不群虽然与人为善,但自古正邪不两立,对付邪魔歪道,理应抱有除恶务尽之念,不群岂敢因私废公,对邪魔歪道手下留情?不过……”
他环顾四下群雄一眼,脸色又变得无比沉痛、深沉,未语先叹,摇头长叹道:“华山气宗、剑宗之争起于武学认识上的分歧。其实同门之间,彼此讨论武学之理实属寻常,当年剑宗的诸位师伯、师叔们,也都是存着一番好心,要以绝顶武学,光大本门。
华山派号称剑、气双绝,前辈们所争的以气为主还是以剑为主也不是全然抛弃另一绝学,只不过有所侧重而已。不群是气宗掌门,难道便将祖师爷遗下的剑术弃之不学了么?封兄、成兄他们是剑宗弟子,可是你看他们的内家功夫也已到了极高的境界。
只不过诸位祖师们均担心倾向于对方的弟子门人们一经误入歧途,陷溺既深,到后来便难以自拔了,所以矫枉过正,才有‘歪门邪道’的愤然之语。”
这番话实是十分在理,当年剑气二宗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其他各派风闻此事,都觉匪夷所思,这些大派哪一派没有内家气功和武功招式?难道少林派易筋经名满天下,便只练内功不练拳法?武当派剑法称雄便只练剑法不练内功?
武功一道殊途同归、无论是少林派的先外后内也罢,还是武当派的先内后外也罢,要达至上乘境界,都讲究内外兼修的,唯独华山派,劲头隐隐已有盖过少林、武当之势,不知因为什么缘由,忽然非要把本门功夫分出个主从来,更不可思议的是竟因此大打出手,实是莫名其妙之至。
他们自不知昔年蔡肃、岳子峰得了‘葵花宝典’,这二人不愿按那神功第一要诀自宫练剑,他们又都是武功高绝、才气超人之辈,总想前人既能创出这门功夫来,难道自己就不能克服这一难关,有所突破?
因此二人只捡其中行气、用剑的法门研究,一来二去入了魔障。本来这番争论虽由各自弟子传了下来,还不至演变成门户惨事,但是凌若虚爱女凌清叶失手死于剑宗弟子手上,成了一个导火索,最终导致剑、气二宗大火并。
此刻听了岳不群这番公允之言,非但不再称剑宗是邪魔歪道,还隐隐然有为他们翻案平反之意,这可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常言道子不言父过,武林中人对于辈份伦常较之寻常人还要强上三分,他是气宗掌门,如此公然为剑宗说话,已是违背了师父、师祖遗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