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丝吃了一惊,心想这少年看上去身子甚是单薄,今夜却如此寒冷,此处又挡不得风,那还不冻僵了么?心下不忍,忙走了过去,柔声说道:“小兄弟,这里太冷,你怎的不进厅里去?”
谁想她连说两次,黑衣少年都毫无反应,仍是动也不动,若非他胸膛仍在微微起伏,只怕再也无人会将他当作活人。她微觉奇怪,暗道莫非是睡着了么?蹲下身子,伸手轻推,唤道:“小兄弟……”突然一呆住口。方才隔得太远瞧不清楚,此刻两人相距甚近,这才看清那少年容貌,竟是说不出的俊美,脸色苍白,却更显晶莹剔透,五官更是难描难画,仿似冰雕玉琢。她走南闯北多年,却何曾见过这般俊秀的人儿?
呆得片刻,看他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缓缓睁开双眼,知是醒了,却始终不肯抬头,想是不愿理睬自己。她心中好生奇怪,不好再说什么,就此不理,却又不忍,微一踌躇,当即伸手替他拂去身上落雪,解了貂裘披风裹在他身上,细心替他系好了带子。
正要站起身来,那少年却在此时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默默低下头去。
刹那间,柳若丝只觉胸口如受重击,脑中轰轰作响,心头一片迷乱。天地淡去,风雪无踪,只余了那双似比夜色更深的墨玉双瞳,似茫然又似漠然地扫过她的身影,似乎看到了她,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姑娘!姑娘!”忽然有人大声叫唤,这才将她惊醒过来,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三十余岁的粗豪汉子开了厅门,叫道:“那小子是个疯子!姑娘你莫要理他,还是快些进来暖暖身子罢!”
柳若丝微微怔愕,转回头来,却见那少年神色毫无变化,仍是漠然望着脚下雪地,也不知有没有听到那汉子的话,过得片刻,慢慢闭上双目。柳若丝本想再行劝说,看他如此,知道无法说动于他,心中轻叹,朝那汉子点了点头,举步进去。
厅里果然热闹非凡,当中一堆篝火烧得正旺,旁边围着坐了十来个人,都是形貌粗豪的关外汉子,看她进来,微微惊讶,纷纷站起身来,给她腾了地方,道:“外头这么冷,姑娘你怎的不早点进来?冻着了可是麻烦!”
柳若丝见他们惊讶,知是惊于自己美貌,若在往日,定然得意,此刻却有些魂不守舍,道了谢,随意挑个地方坐了。适才叫她进来的汉子也坐了,自身边摸出个酒袋,递过道:“姑娘可要喝口酒暖暖身子?”柳若丝大喜,她素爱杯中之物,这一路行来尽在荒凉之地,无酒可喝,早已憋得甚是辛苦,刚想接过,突然想起这酒必是这汉子喝过的,伸出的手便又收了回来,掩饰地抚了一下自己的秀发,嫣然一笑道:“多谢大哥,我不喝酒。”
那汉子毫不疑心,哦了一声,自己打开酒袋喝了一大口,转头问柳若丝道:“在下李山林,姑娘怎么称呼?”柳若丝心道原来是穿山豹李山林,这人在关外倒也有些名声,便道:“原来是李大哥。小女子柳若丝。”人家喝过的酒她自然不肯喝,但酒香扑鼻而来,勾动她肚中酒虫,难受十分,只得尽量低头不看。
余人也纷纷通了姓名,俱是关外成名的英雄。柳若丝暗自奇怪,这些人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偶尔碰到两三个还有的说,这般碰到十来个,那可当真奇了,却也不去追问。寒暄过了,李山林便问道:“姑娘不是关外人氏罢?怎的孤身一人上路?这段时间关外可不太平啊!”柳若丝姿容绝丽,眉目如画,身姿如柳,一望而知是南国佳丽。
柳若丝道:“小女子是江南人氏。我弟弟一个多月前到关外来办事,至今未回,我心里着急,就一路寻来了。李大哥说关外不太平又是怎么回事?”听他口气关切,心里颇为感激。李山林叹气道:“唉!何止是不太平,如今我们关外武林正是人心惶惶!算了不提这事。对了你弟弟是到哪里去办事?可有消息了么?”柳若丝摇头道:“我寻了许久啦,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李大哥,可有人知晓萧家所在么?”
她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静了下来,李山林微有诧异,道:“姑娘也要寻萧家么?”柳若丝点头道:“听说萧家满门被杀,我弟弟就是去萧家打探去了。只要找到萧家所在,想来就有我弟弟的消息了。可是我在关外找了许久啦,却怎么也打探不到萧家的所在。怎么,李大哥几个也是要寻萧家的么?”
众人点头,相顾黯然,李山林叹口气道:“原来如此!不瞒姑娘,自萧家灭门的消息传出之后,大家伙儿就没闲着,一直在四处打探,却是谁也找不到萧家究在何处。关铁山关大侠发了英雄贴,召开英雄宴,请大伙儿一起去商议怎生查明真相,替萧家报仇!我等如今就是要去关家的。怎么,姑娘的兄弟也受过萧家的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