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就是心里歪歪一下,毕竟陆大伯和陆绍棠都是严肃古板的人,都不爱铺张。
“绍棠,停下来吧。”陆大伯拍拍陆绍棠的肩膀,示意他停车。
见吉普车一停,村里围观凑热闹的人就往前挤,跟春运抢火车票一样。
陆老爹和方荻花以及支书等人就被裹挟着挤上去。
邓大喇叭扯开嗓子大喊:“欢迎老首长回家!都别挤,别挤!”
陆长福几个被挤在后面,拼命“爷爷、爷爷”的就是挤不进去。
一气之下陆长福回家了。
陆大伯不等陆绍棠给他开车门,自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下车,满脸堆笑,声音洪亮道:“二弟、弟妹!父老乡亲们!你们好呀!”
大家纷纷说:“好,好,首长好!”
陆大伯哈哈笑着,示意他们不要客气,“什么首长不首长的,那是外面的事儿,在家里那都是一家人,还是从前那样。”
众人一想,从前那更了不得,村里也没几个人敢直呼其名,都是大少爷、大爷这么称呼呢。
毕竟陆大伯从小习武,年轻轻就参军扛枪杆子,很快升职当了军官,村里普通老百姓还真没跟他随便吆喝的时候。
陆老爹握住陆大伯的手,眼圈瞬间红了,声音有些哽咽,“大哥,你可回来了。”
陆大伯用力抱住自己的二弟,久久不能言语。
没看到大儿子一家,他也懒得计较,回头再训吧。
严萍抱着胡小乐站在陆大伯旁边,陆老爹和方荻花就主动叫嫂子。
陆大伯又给他们介绍一下。
盼盼甜甜领着侯伟也挤在人群里,林大姐怕挤着他们,就让他们往边上让让,反正等大人叙旧完事儿也会跟他们说话的。
他们瞅着爷奶和几个陌生人在那里说话,便绕到后面,纷纷往吉普车里钻。
“娘!娘!”
“爹,爹!”
“三姨,三姨夫,我好想你们呀!”
三个崽儿上了车,搂着林姝就一顿亲,亲着亲着都哭了。
林姝忙给他们擦眼泪,“哎呀,你们这么想我,我好感动呀,我也可想你们了。”
她努力往外挤眼泪儿,无奈太好笑一点都挤不出来。
甜甜和盼盼也破涕为笑,“娘,你太假了。”
林姝也笑起来,她让陆绍棠开车回家,她下去和众人打招呼。
陆绍棠握了握她的手。
盼盼甜甜就让侯伟留在车上,享受一下独自坐大吉普的优待,他们俩跟着娘下去帮忙招待人。
他们一下车,侯博、陆安、秀秀、侯莹、陆平几个都跑过来,纷纷跟林姝问好。
她不在家,他们可想她呢。
林姝示意他们一起回家,她对陆平道:“你领着陆安找你爷奶去,跟大爷爷和大奶奶问个好。”
这是二房的长子长孙,去帮忙招待大房爷爷也是礼节。
免得严萍挑刺不是?
那边正在互相介绍、认亲环节。
方荻花和陆老爹等人看到严心姐弟俩的时候以为是严萍俩儿女,不曾想竟然是侄子侄女。
众人下意识寻思:严萍是怕来乡下老家被欺负,还得带着娘家侄子侄女作陪撑腰?
而严萍也的确是这样打算的,毕竟千里迢迢来到丈夫的老家,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任何根基,陆绍材却土生土长还有一帮亲朋,谁知道他会不会煽动亲朋针对她?给她难堪?
她带着侄子侄女不管说话还是办事都有人帮衬,陆绍材别想抱团挤兑她。
她看出几人脸上的疑惑,立刻笑道:“英杰跟绍钰工作忙,请不了假,路上总得有人帮忙照顾。正好他俩得空,我就让他们随行拎拎行李、跑跑腿儿。”
方荻花:“出门是要带俩小年轻儿才方便。”
陆老爹又替陆绍材跟陆大伯解释道:“从大前天知道你们要回来就激动得睡不着,每天都来南路上等,让歇着也不听。这不,今儿中午还在这里等呢,结果中暑晕倒了,脱水厉害,我给喝了藿香正气水,他婆娘也忙着伺候他。”
他也被陆绍材蠢得不行,但总归是自己亲侄子,也不能不帮着找补。
他本想喊陆长福和陆金玲几个过来跟他们爷爷问好,结果也都不见人影,只
()得让陆大哥、二哥以及秀秀、陆平等孩子过来跟大爷爷和奶奶问好。
人多,单单认亲环节也花费不少时间,众人都没空说别的。
认完亲,一大群人呼呼隆隆地到了陆家门口,胡同里都挤满看热闹的人。
好家伙,这是全村出动了吧?
陆大伯也没去自己家,而是被簇拥着进了二房大门。
瞅着二房欣欣向荣的大院子,菜地、花圃打理得生机勃勃,赏心悦目,陆大伯和严萍忍不住好一通夸。
陆老爹几个自然说是林姝规划打理的。
严萍有些意外,没想到林姝这么有才,她也算是有见识的,小时候在首都逛过几个园子景点。
陆家二房的院子,除了没有那些亭台楼阁、假山荷池(这个太小忽略不计),其他的时令花草搭配得宜,不管是高矮、品种、颜色乃至开花的季节,进入都是匠心独运,是有设计在里面的。
这……简直不可思议!
严斌看得越发痴迷,严心却是越发嫉妒难受,领着女儿,把她的小手都捏疼了。
支书和大队长紧着喊后面来看热闹的村民,“都仔细着点呀,瞪起眼睛来,别把菜地、花草啥的踩坏了,培育起来不容易。”
大家忙看着点脚下。
陆老爹领着陆大伯夫妻往屋里去,众人就看到了一个小老太太。
只见她穿着白色的细棉布斜襟褂子,下面是靛蓝色的裤子,裤腿是收口的忒别致,脚上一双和裤子同色的单层小脚布鞋。
这没啥,关键老太太打扮与众不同。
老太太挽着发髻,花白的头发用水梳得非常整齐,带着黑色的波浪形发箍,头发一丝不乱。更奇特的是老太太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框的眼镜,眼镜腿上还挂着条银链子,在耳朵底下颤悠悠的。这还不算最独特,人家耳朵里还塞着耳塞,两条线连着腰间的一个金属匣子,那派头,真是……拉风!
老太太咧嘴一笑,哎呀呀,瞅瞅老太太那口雪白整齐的假牙,真是齐整。
“老婶子,你身体还好啊!”陆大伯没用陆老爹介绍,一下子就认出来,上前扶着方姥娘连声问好。
年轻时候方姥爷帮陆老爷子给他送过几次物资,他见过方姥娘两次。
方姥娘嘿嘿笑,“好,陆家大小子你也好呀,还是你结实,跟你爹似的壮得像头牛!”
陆大伯哈哈笑起来,声音太过洪亮,给方姥娘耳朵震得嗡嗡,她赶紧偷偷把盒子上的音量调小点。
陆大伯又说起几个共同认识的老人,可惜都不在了。
方姥娘:“可不咋滴,好多人都不在了,就我这个老婆子还活着讨人嫌呢。”
陆大伯让她快别这么说,“你老硬朗朗的就是大家的福气。”
夏日天长,此时天光依然大亮。
陆大伯也不进屋,就在门前做饭的棚子底下落座,和众人叙旧聊天,问问家里人的情况,这几年的麦收秋收情况,老百姓吃饭如何。
陆老爹话不多?[(),其他一些老头子也跟着回个话,长脸啊!
回头够他们吹到入土的了。
聊了一会儿,陆老爹看到陆长福在那边探头探脑,就赶紧招呼他们过来给爷爷爷爷问好。
陆长福是个没骨气的,虽然怨恨爷爷给他们赶回老家,可也惦记着爷爷再爱我一次。
“爷爷!”陆长福叫了一声,眼圈就红了,“我们好想你啊。”
陆金玲更是开始抹泪儿抽泣,诉说自己对爷爷的思念之情。
倒是陆长寿没心没肺的,笑呵呵地东张西望。
严萍脸色不好,这三个孩子只叫爷爷都没叫奶奶。
陆大伯示意几个孩子不要哭了,又关心陆绍材和赵美凤两句,问他们平时都干啥。
陆长福哭得鼻涕都流出来,都没法好好回答。
陆老爹就道:“能干着呢,长福现在是兽医,负责整个大队的牲口看病,金玲是小学老师,他娘在大队养猪场负责,都相当能干。”
支书和大队长也附和,捡陆大伯爱听的说,“那是的,是大队主力,每个人都满工分,还能额外赚钱。”
严萍却心里犯嘀咕。
原本陆绍材一家有事儿干她应该高兴,却又下意识想是不是二房对大房不满故意作践陆绍材让他做埋汰活儿?
又怕陆绍材不满喂猪这样的脏活儿,回头哭闹着要回首都怎么办。
她心里有点不满,觉得二房为什么不能多为大房考虑一下,给陆绍材安排个好点又安稳的工作,让他们老老实实别作妖儿给她添堵。
不是说开了大队制香厂吗?
让陆绍材在制香厂干活儿是不是更好?
严萍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陆绍材的哭腔,“爹啊你终于回来啦,儿子想你呀。”
严萍所有的小心思瞬间被戒备取代,这个窝囊废,做什么制香厂的活儿?就应该送去挖煤!
众人让开一道,就看陆绍材脑袋上包着根灰不拉几的手巾,由赵美凤扶着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四十来岁的人脸色蜡黄、胡子拉碴,看着比陆大伯还老相,瞅着跟要不行了似的。
林姝在一旁瞅着差点笑出来,不行了,陆绍材这人太……能提供笑料,一天天的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想用什么方式笑死你。
反正院子里那么多人,也不需要她招待客人,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场,就拉着大姐躲去西屋说话儿。
幸亏林姝走得及时,因为陆绍材踉踉跄跄扑到陆大伯跟前,“扑通”就跪下了,“爹呀,儿子想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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