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看了看照片上的陆绍棠,挺拔俊秀的青年,气质却是清冷禁欲那一挂的,啊,好一个帅哥,哪哪儿都戳她心巴上。
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她原本雀跃的心咕咚沉下去。
俩崽儿忽闪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瞅着她,娘怎么突然把脸“呱嗒”沉下来了?
为啥不高兴了?
嗯,肯定是怪爹一直不回家!
下一次写信,就要让他赶紧回家!
再不回家,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崽崽也会生气哒!
林姝打开信封,倒出里面的信纸。
薄薄的一张纸,折了两道杠。
可上面的字迹却银钩铁画,力透纸背,似乎要从另一面飞出来。
这人气势可真够……强的啊。
她突然有点不想看,英雄迟暮、美人皓首,都是人间悲剧,英雄埋骨他乡无名地,更是悲剧中的悲剧。
盼盼和甜甜已经欢快地把信展开,开始念了:“敬爱的陆爹、娘,冒号,虽素未……”
盼盼不认识谋字,就开始看甜甜。
甜甜瞥了他一眼,训道:“不好好学习,就是个文盲,这是参谋的谋嘛,小人书里都有。”
林姝就着孩子们的手快速扫了一眼,很简单的一封信,陈燕明问候陆家众人安好,并说以后会每个月往家汇钱。
林姝:这人还怪好的嘞。那么多工资津贴都寄回来,你吃啥?
看到后面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她瞬间炸毛了,仿佛被抢走猫薄荷的金渐层,小爪子都要亮出来了!
这个陈燕明竟然给陆家提建议,说什么如果绍棠媳妇儿有意离开那最好成全她,还说不阻拦她和孩子亲近。
啧啧,这是什么好人?这是什么绝世大好人?
分寸感呢?
边界感呢?
你以为你是米国太平洋警察,还是棒子国立足火星划拉宇宙,你管这么宽?
我好不容易扭转了原主在家人心目中的形象,制定了后半生的大略方针:先躺公婆后躺崽崽,一辈子过逍遥小日子。
你以为你是章丘大葱两米高?
还是鼻子里插上葱就觉得自己是大象的救世主?
你要不要来考考我是想留在陆家还是想趁早改嫁?
得亏你就是写封信来没真人出现在眼前,否则肯定打得你鼻青脸肿爹妈不认。
俩崽还在那里点评呢,
“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爷奶从来不管。”
“娘和我们可亲啦,么么哒。”
盼盼一不小心口水滴下来,甜甜小手快,瞬间接住,嫌弃地抹在盼盼身上,“噫”
林姝翻来覆去的看,总觉得这信有点诡异,这个陈燕明……以前咋没听说和陆家关系这么好?
以前陆绍棠写信回来原主从来不看,她识字不多而且也不好意思看,甚至觉得和她没关系,毕竟她对陆绍棠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太高太冷太凶,想到这个名字就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林姝就问俩崽:“陈燕明以前写过信吗?”
甜甜摇摇头,“没有。”
盼盼:“我去找找看。”
其实以前陆绍棠写信也不多,少年时期中二叛逆,怎么可能常写信?
怪不酷的。
反正大伯会给爹写信说明情况的。
再大一些又开始出任务,天南海北不知道在哪里,写信不方便也不允许随便写信。
反正跟后勤说好每个月按时给家里汇款就行,家里有事给他写信领导代收代看,有特殊事儿就联系他,他就让领导帮忙回信报平安。
当初收到娘的结婚电报,领导就用无线电联系他,让他紧急回家完婚。
亲笔信嘛,也是有那么两三封的。
爷奶的东西从来不瞒着俩孩子,因为他俩懂事,从来不乱说话,不乱拿东西。
方荻花箱子上的钥匙就藏在窗台墙皮缝里。
盼盼抠出来去开炕尾的大衣箱,又吭哧吭哧地要从里面抱出一个不大的箱子来。
“咕咚”整个人直接栽进去,幸亏里面都是衣服被褥,他并没有受伤。
林姝赶紧过去帮忙把箱子搬出来,带出一股子浓郁的樟脑味儿。
盼盼再把箱子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些物件,有红绳捆起来的婚书、结婚证、烈士证,还有扎着的一摞信件,另外一个塑料皮的账本,前后夹着一些票证和零钱,还有一捆报纸卷着的……大团结,看数目应该是那八百抚恤金。
再有一个信封,里面装着新旧不一样的大团结,约莫有两百多的样子。
她又找了找,在小箱子的底下找出一张存折,户名不是陆老爹而是陆绍棠的。
看看这存折,开户日期竟然是十年前。
那时候陆绍棠大概14岁?这就开始赚钱了?
第一次存的钱不多,只有两块,连着存了三个月。
那时候困难期刚过吧,家里吃饭都艰难,方荻花竟然还能存钱,也着实厉害。
五个月后存额大起来,十块、十五,连着存了几个月,然后就长到了三十、四十。
后来的频率就是三四个存一次,有时候存四十,有时候五十。
这么陆陆续续存到了今年春天。
我看看总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