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笑办公室的门没锁,这时自己开了。汪琪一瞅茶水间的方向,看到应笑拿着咖啡杯从里面出来,应笑也看到了她,冲她挥了挥手,像是示意她进办公室去。汪琪吞了口唾沫,一阵张望,没在附近看到袁善,她咬了咬牙,进了应笑的办公室。这一进去,她一眼就瞥见了摊在应笑书桌上的她的简历,大学学校那一栏被人用荧光笔提亮了。汪琪的心跳得飞快。
“你站在这儿发什么愣呢?不用去安排工作啊?明天我们就出发了。”
应笑的声音不期而至,吓得汪琪出了一身冷汗。这个不苟言笑的应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了。汪琪赶忙在裤腿上擦了擦手汗,往办公室里又走了几步。应笑跟在她后头,关了门,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多带点生活用品,地址我发你,我们一人一辆车过去吧。”
汪琪刚才光顾着害怕了,现在办公室里就她和应笑两个人,外头的戏谑和吵闹全都被那扇木门隔绝了,她的心跳和恐惧渐渐平复,越琢磨应笑说的话越委屈,先不提袁善那份和她雷同的提案,也不说应笑当时怎么没在会议上为她争取——难道应笑早就知情?袁善的提案是他默许的?他们两人联手偷了她的提案?
汪琪瞅了眼应笑,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给袁善一个表现的机会?为了拉拢袁善?可据她的观察,应笑对拉帮结派这件事深恶痛绝,他空降过来的第一个星期就回绝了所有人的饭约,进进出出都是独来独往的。难道这一切都是表面功夫?为了不让其他人说闲话,而他背地里早就和袁善是同一个战壕的了?毕竟认真追究起来,袁善以前可是总部大小姐那里的人,他主动请缨来了三少爷这里帮忙,早就有传言说他在总部那里被人排挤,这回是主动来这儿给自己续命的……再说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孤狼的做派放在大公司里可行不通啊,尤其是在兴龙这些老狐狸的环伺下,保不准哪天就被群起而食之了。
想到应笑有一天或许垮台的画面,汪琪做了个深呼吸,这个节骨眼了,她还顾得上关心应笑的死活?她明天就要被流放到农场开荒去了,老狐狸们难对付,可离了这片草原,离开了这片中心地带,她可能会被活活饿死!汪琪的脑海里忽然飘过三个字:凭什么。她越想越为自己不平,凭什么选她?凭什么任由袁善抄袭她?汪琪实在很想哭,但她强忍住了,一抬头,对着应笑道:“应总,是,我和james以前是大学同学,是,他去了唐人乐之后,确实和我有过联络,但就是老同学叙旧啊!他好几年没回国了,这……吃个饭而已啊!但这不代表我就是那个内鬼啊!”
应笑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可随即他就又蹙起了眉头——这又是标准的应笑式脸色了,他指了指桌上的简历:“你看到这个了?”
“您不是在找内鬼吗?”
“我是在看你的简历。”
“那你没事看我简历干吗啊?”汪琪真要哭了。
应笑把简历递给汪琪,说:“看看你在农场管理方面有没有什么经验。”
汪琪的脸都垮了:“不是啊,应总,我在农场管理方面能有什么经验啊!我学的是工商管理啊!我连农场……哎,别说农场了,我连菜市场我都很少去!”
“我知道了。”应笑的表情没有变化,还是愁眉紧锁。
“不是啊,那你这个,你这个干吗把我大学划出来啊??”汪琪也还是那么不忿,她攥着自己的简历问应笑。
应笑朝桌上的电脑努努嘴:“你们学校离那个农学院还挺近的。”
“啊??”这答案实在出乎汪琪的意料,真有些啼笑皆非了,她苦笑了下,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这时,应笑问她:“James找你吃过饭?”
“啊……嗯……”汪琪敷衍地应了声,十根手指互相捏来捏去,犹豫许久还是抛出了那个在她心里怎么都绕不开的疑问:“袁善今天会在例会上提那个提案,您事前知道吗?”
应笑直视着她,说:“我说我不知道,你相信吗?”
“您说我就相信。”汪琪回忆道,“难道是昨天他帮我提包的时候看到了我包里的文件??”
应笑说:“他的提案比你精细很多。”
这下汪琪有些恼了,靠近了桌子,据理力争:“我可以改的啊!但是这个创意是我的啊,不是吗?刚才在例会上为什么……”她看着应笑,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什么样的说辞,什么样的委屈都无法触动他的铁石心肠,汪琪攥着拳头,实在郁闷,“凭什么啊,我和他们明明都是平级,为什么我要做助理做的事情,为什么我在桌子边上找不到位置,为什么我只能去旁边坐?应总,这不公平吧吧?”她咬着牙,忍着眼泪,“这不公平……”
应笑冷静地反问她:“你说完了?”
汪琪撇过头,吸了吸鼻子。应笑道:“目的地精品游也不是什么很新,很稀罕的东西,你刚才自己应该也看到了,袁善的企划案比你做得更好,更精细,可行性也看上去更高,在例会上提出他抄袭,基本上只有一种结果,”他分析道:“以他的职位,业务能力和他在公司的资历,他不会因为抄袭你的提案就被炒鱿鱼,他也不像是会因为这件事无地自容,羞愧难当,而辞职的人,那好,这个企划案回到你的手上,你再去细化,又逃不出他的细化的这个路线,到时候执行的时候还需要公关宣传那里的帮忙,你们的争执只会让这个原本很有希望为集团赚钱的企划变成泡沫,除了对集团造成损耗,传出丑闻之外,没有一点好处,不如就让他去执行。”
汪琪更不乐意了:“集团的利益就应该高于我们每个人应该获得的尊重和权益是吗?”
“你不想要每年分红多分一些?”
“那我就要为了钱忍气吞声?明明是我先想到的方案!”
应笑的神情仍旧很冷淡,他道:“汪琪,我问你,你工作的目标是什么?”
汪琪铿锵道:“实现自我价值!”
“自我价值在企业里通过什么体现?”应笑做了个搓纸币的动作,“职称,钱,股票分红,就是这些而已。”他顿了顿,截住汪琪的视线,“但是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止是这些,你还想到别人的尊重,别人的敬畏。”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一起去农场吗?”
汪琪轻声道:“因为我能给你当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