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坐骑丢给迎上来的侍卫,他稍微平缓了一下呼吸,迈步就往里走。几乎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从中军帐内传了出来:“镇守使,千万别上奕胡的当。大唐二十多年之前就放弃葱岭以西各地,怛罗斯又不是什么繁华所在,怎么可能有成百上千的唐人?”
说话之人,乃是校尉郭重。他曾经在郭元振麾下效力多年,熟悉西域情况。所以,一口咬定刚刚被押上怛罗斯城头唐人乃为假冒。
“这位斥候兄弟,你可看清楚了?城头上的唐人,长得到底什么模样。”周建良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很显然,对怛罗斯城头忽然出现这么多唐人,也深表怀疑。
“看清楚了,其中大多数,长得的确是唐人的相貌,穿得也是唐人衣服。”斥候训练有素,立刻朗声回应。
“哭喊声呢,是不是唐言!”任六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带着十足地怀疑。
“这,在下不清楚!城头上声音很乱,卑职没来得及辨别。”斥候愣了愣,犹豫着回应。
“往来西域的商贩,都以粟特人和大食人居多。唐人的商队通常到疏勒就止步。翻越葱岭并且在石国定居的,十有八九是西域诸胡,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平素才以唐人自居!”校尉任重立刻得出结论,坚信城头上的唐人身份不实。
“镇守使,实话实说,二十年时间,足足隔了一代人了。即便他们父母是唐人,其本人从小生活在怛罗斯,也早就变成了粟特人!”
“那些人,连唐言都未必会说几句。即便长了唐人的样子,也不能算作我等的同族!”
“粟特人、长得跟你唐人原本就相似。还特别喜欢跟唐人通婚。生下来的孩子,很难说是唐人。”
“说实话,如果不算官兵和商贩,疏勒城的唐人都没几个。更何况是怛罗斯。”
……
在场众将你一句,我一句,或有心,或者无意,都不承认奕胡摆出来的“肉盾”乃是大唐百姓。并且能找出足够的理论和事实为依据。
骆怀祖听得,顿时大放宽心。确定有这么多“聪明睿智”的弟兄们在场,张潜很难再犯“妇人之仁”。
正准备凑上前,也说上几句,帮张潜彻底下定决心。却发现卫道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冲着大伙连连摆手,“诸位,且听卫某一言,你们都想差了。奕胡此番作为,不是给张镇守看的,而是给数千里之外的长安御史看的。无论城头上的唐人是真是假,只要我军不停止攻城,这些人就可以视为死在我军之手。而消息传回长安去,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定然会对镇守使群起而攻之!”
“这……”众人闻听,顿时气得咬牙切齿,短时间内,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