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白了吗?我家镇守使说了,他不想杀尔等。但是,他也不能平白放尔等走!尔等,得去碎叶城那边干活赎罪,干满了两年,才能获取宽恕,放还回家。”
“我家镇守使说了……两年……”
“什么?多长时间?他说多长时间?”没有一个俘虏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互相撕扯着衣袖,反复确认。
“多长时间?怎么可能?!”
“唐人不是又在骗咱们吧,奕胡说过,唐人最擅长骗人!”
“咱们还有什么好骗的?直接一刀杀了,人家岂不更省事?!”
……
一双耳朵,可能听错。当成百上千双耳朵,都确信自己听到了同样的话,所有俘虏,无论已经领到饼子,还是没领到饼子的,都知道自己彻底安全了。一个接一个无力地蹲在地上,泪流满面。
在西域,战败者能够成为战胜者的奴隶,是一种“幸运”!而一旦成为奴隶,就得从生干到死,甚至下一代,也是对方的奴隶。而今天,他们却忽然发现,自己战败之后,竟然还有活着回家的希望!
哪怕西域人的平均寿命再短,两年的时间,也不算漫长。而碎叶城距离怛罗斯,只有十多天的路程,当战火平息之后,他们的家人,随时都有机会过来跟他们相见。
“都不要吵,不要吵,也不要挤!”通译的话,显然还没说完。当发现大多数俘虏,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之后,立刻又继续高声宣布,“我家镇守使说了,他也不愿意看到你们跟家人分离。所以,你们当中如果谁能拿出二十吊铜钱,或者十匹骏马,或者与这两样东西的等价之物,可以立刻给自己赎身。”
唯恐俘虏听不清楚,他又扯着嗓子重复了四遍。直到自己的声音都哑了,才终于停了下来,抓起葫芦喝水润嗓子。
俘虏们的眼神先是一亮,随即开始交头接耳,最后,九成九以上的人,却又叹息着低下了头。
当官的,家里有钱有势的,早已经被奕胡算在那一千个“借债”名额里带走了。此刻被抛弃在山上的俘虏,职位最高者不过是大箭(百夫长)。怎么可能立刻拿出二十吊钱,或者十匹骏马来自赎自身?
“我家镇守使还说了,你们可以凑钱,先赎信得过的人回家。让他们回去之后,通知你们的家人过来赎你们回去。”通译嗓子虽然哑了,却不愿意辜负张潜的信任。喝过了几口冷水之后,就再度开始宣讲。“如果拿不出二十吊钱,或者十匹马,可以拿等价的牛羊来凑。实在拿不出来,也不要紧。你们去碎叶干活,那边管吃管住。”
很多俘虏都抬起头,目光开始发亮。在西域,有毛带皮的都不值钱,除非是那种绝世良驹,否则十匹马,绝对换不到十吊大唐铜钱。他们当中大多数人,虽然家里都不富裕,但是东挪一些,西借一些,家中的父母和兄弟,还是能凑出十匹马或者等价的牛羊来,将他们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