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了,只要你的关税结契能和货物对得上号,就没必要担心任何事情!”那名军官停住脚步,不耐烦地强调。“至于这些东西,你自己收起来吧!我们碎叶这边管得严,老子今天拿了你的好处,回头挨板子不说,还得被一撸到底,不划算!”
“这……”奥德雷沙巴听得似懂非懂,愣愣不知所措。
仿佛早就料到奥德雷沙巴听不懂自己的话,那碎叶军队正的脸上,忽然涌起了几分自得。抬起手拍了拍前者的肩膀,笑着解释:“我们碎叶,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规矩少,但是从不拿规矩当摆设。你只要按照规矩来,就不用给我任何好处,别人也是一样。”
说着话,他又摇了摇头,一边翻身上马,一边用稍低一些的声音补充,“城外有仓库,如果你想在碎叶多停留几天,可以租一个放货,租金远比城内便宜。不用担心贼人,在我们碎叶镇的地盘上,如果你被抢了,只要拿出完税结契来,我家镇守使照着上面的单子包赔!走了,接着巡逻去了。弟兄们加把劲儿,今晚回去吃烤羊。”
最后一句话,却是跟周围的兵卒们喊的。众兵卒齐声欢呼,簇拥起自家队正,策马向远处奔去,不多时,就走得不见了踪影。
“沙巴大叔,走了,唐军走了!”老商贩西波贴着奥德雷沙巴的耳朵,像呻吟一般叫喊。
“嗯,走了!”奥德雷沙巴神不守舍收起小羊皮口袋和宝石戒指,呻吟般回答,仿佛刚刚做了场大梦,还没有完全醒来一般。
其余商贩,也茫然地四顾,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困惑。
装在小羊皮口袋里的“茶点钱”,在他们眼里,是另外一种“关税”。从波斯一路行来,商队每逢关卡必送。有人嫌少,有人收了钱不办事,但坚持不收的,他们却是第一次遇到。
“挝,挝,挝……”不远处,又传来响亮的吆喝声,清楚地提醒,大伙不是在做梦。
商贩们羡慕地抬头,看着四匹驮马拉着一辆巨大犁车,快速在田野里跑过,在身后留下两道散发着泥土清香的田垄。
奥德雷沙巴忽然叹了口气,爬上骆驼,招呼大伙沿着道路继续前进。再也提不起去跟农夫套近乎的兴趣,也不敢再打那具车犁的主意。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造价高昂的车犁,肯不是农夫自己所有。而自己先跟农夫混个脸熟,然后唆使他们带了主人家的车犁逃走,半途中卖给商队,就能“不着痕迹”地将车犁弄到手。再往后,是杀了贪心的农夫灭口也好,是将车犁拆散了偷运回故乡也罢,商贩们自然都是轻车熟路!
但是,唐军那位队正拒绝收取“茶点钱”之举,在让奥德雷沙巴觉得意外之余,却又让他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按照先前的计划做了,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整个商队,都遭到碎叶唐军的追杀,无一人能侥幸活着返回故乡!
“沙巴叔,走丝绸古道这么多年,这回,咱算开了眼了!”老商贩西波,也不再提“购买”车犁的事,忽然在骆驼上直起腰,大声感慨。
“是啊,从波斯到大唐,走到哪里,当兵的不是主动伸手要钱?唯独这碎叶镇,咱们主动送钱,人家都不肯收,还好像咱们都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下人一样!”。西波身后不远处,先前怂恿奥德雷沙巴帮自己弄车犁的年轻商贩头目本阿里,也叹息着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