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袁可立又说道:“你们可能觉得仆这话是在胡说八道,但这的确是仆想了很久所认为的!不是说东虏不很强就不能亡我汉家天下,以仆看来,在陛下即位之初,朝堂上党争激烈、文恬武嬉,早已病入膏肓,而在民间,不法商人已勾结文臣武将,大肆出卖国家利益,甚至有一干自私自利之官员士子,数典忘祖,自甘下贱,主动投靠东虏,主动且积极帮东虏灭我汉家天下!如李永芳、宁完我等辈,与喜宁一样!若不是陛下英明,用人不疑,坚持让熊公镇辽东,而使其不受党锢之祸,后又整肃朝纲,如今国势已糟糕至何等地步,只怕东虏早已据辽阳、沈阳,乃至有机会,控制草原诸部,并趁机入关扣掠,而使我大明日渐不支!所以,这次剿灭东虏,记于史册,的确算不上辉煌,但对国朝而言,却是力挽狂澜之壮举,值得在大书特书!”
李国普这时候似乎因为廷争争到激烈时而忘了分寸,所以,直接说道:“久闻元辅以刚硬铁血媚上,故时人多以此对您多有非议,如今想来,元辅的确似有穿凿附会之好,陛下固然英明神武,然这不代表熊公当年就真是最适合做辽东经略之人,在当时并没有公论,若是袁大来(袁应泰)袁公当时为经略,或许早已剿灭东虏,还不用等到今天。”
“袁大来能与熊公比?你这个李阁老,分明是在信口雌黄,若论驭将驭兵,十个袁大来也比不上熊公!老子算是明白了,你们这是要从根本上否定这次大胜,否定我们的功勋!”
已升任枢密副使作为武将代表的周遇吉在这时候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且指着李国普就是一顿怒斥。
同样官职的卢象升把周遇吉拉回到了座位上。
李国普对此觉得颇为生气,暗道:“若不是陛下崇武,也不至于如今军机廷议还能有武臣参与,甚至还敢指着自己一阁臣的鼻子骂!真要是借此次剿灭东虏之事大封一批勋贵,天下文臣只怕连和武将平起平坐的可能都没有,如若不彻底否定这次战争,就不能阻止将来的战争,必须否定!”
卢象升这时候为避免其他人借此斥责周遇吉粗莽无礼,便立即开口,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道:“戚公曾有诗言,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诸将士灭东虏并非全为功业,但是,在下并不认为元辅对东虏于国朝乃至于我华夏之威胁的推论是穿凿附会,在下与东虏交战过数十次,他们的确是一群有野心智谋也很厉害的人!不然,也不足以使那么多自甘下贱的汉家士子投奔……”
整个廷议争论的颇为激烈。
但因为各自利益诉求不同,所以,谁也说服不来谁,即便从清晨吵到傍晚,也没有达成一致。
朱由校倒也没指望他们能吵出个结果来,毕竟自古以来,政治理念不同,就没有和解的可能,要么你打倒我,要么我打倒你,甚至直接肉体消灭!
朱由校让他们争论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大臣们哪些是鹰派哪些是鸽派而已。
“让他们继续廷议,虽说天下由朕主宰,但天下事天下人也是可以议议的。”
朱由校因此在得知大臣们还没讨论出个一致结果后就如此说了起来。
而也因为皇帝的纵容,这场廷议也就不停不休地继续了下去,甚至还让民间的很多人都知道了此事。
“李阁老等是对的,必须从根本上否定每一场战争!杀戮不过是君主喜欢玩的游戏,而天下士民只求安宁,不否定战争,就无法限制君王的欲望!使天下万民因其受累!”
赵进美此时就因此事对吴伟业等士子发表了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