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酒肆的几个柱子变得歪歪扭扭,还在不断地散发重影;
他觉得酒肆老板,那个康居女人的声音忽远忽近,笑得越来越可恶;
他觉得酒席前方那几个作胡旋舞的身影飘飘荡荡,越转越快,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在转,还是那些翩翩的裙裾在转。
姜维确定了,绝对不能再喝。
他将酒樽重重地放在案几上,乜视着张飞,冷笑起来。
“张将军!翼德将军!你是故意的!”
张飞似笑非笑:“什么?”
姜维打个酒嗝:“将军,你是在存心整治我呢!”
“我整治你做甚?”
姜维仰天打了个哈哈,他双手撑在案几上,固定住身体,然而转为严肃神情,仔细地想了想。
张飞端着酒樽,让那康居胡女花氏多多斟酒,连着饮了两樽,并不打扰姜维。
过了会儿,姜维想明白了。他用力一拍案几,大声道:“你……你就是知道了我和关家女郎订下婚约,却还自荐西行……你觉得我不重视婚事,所以要给我个下马威来着!”
花氏忍俊不禁,几乎笑出声来。
“咳咳……”张飞捋了捋自家钢针般的胡须:“伯约,你倒也聪明。你既然快要成为云长的女婿,不思保家全身、平流缓进而致公卿,却非要赶着去效法张博望、班定远,闯那西域险恶之地……合适么?”
“怎么就不合适了?”姜维继续拍打案几。因为用力太大,砰砰的声响楼上楼下都听得清楚,楼下的护卫们甚至看着楼上地板缝隙间,有灰尘窸窸窣窣震落下来。
“关将军战功赫赫,乃是陛下的臂膀、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将。我要做关将军的女婿,当效先辈勇猛奋发,如雄鹰搏击长空;却不要做关将军羽翼下的雏鸡,连带着妻子也受人耻笑!”
“哈哈,好,好。凉州上士的刚健雄峻,我算是见识到了。却不知,凉州的年轻一代,都能如伯约这般忠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