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同意,还是来了。
苻顿举起手摆了摆,当妇人和两个孩子招手的时候,他立即移开了眼神,以免自己显得软弱。
恰好有一阵风卷过旷野,掀起了细碎的沙石,哗哗落下来。有几匹马恼怒地踢踏着地面,想要换个角度避风。驾车的御者连忙下来安慰马匹。人刚离开车顶,车顶上覆盖的苫布又被掀起了一角,在风中忽喇喇翻卷着。
苻顿连忙上前拉住有些松动的绳索,带着同伴们把苫布绑回到车上。
绑到一半就发现,怪不得忽然松了,这绳索捆扎的方式根本就不对!
他瞪了带队的小头目一眼,大声嚷道:“丙字四号、五号、六号车!也都把绳索再紧一紧!”
“老苻,丙字四号扎紧了!”
“丙字五号车也好了!”
“六号好了!”
一声声的叫嚷,远远地传到了渭水方向。
开春没多久,渭水的水位还是很低。上游来水,又首先要保证各处分流水渠的灌溉需要,所以稍大型的船只就没法通航。
小船的船主满脸皱纹,年纪很大。他慢慢摇着橹,眯着眼,看看那规模巨大的商队,有些好奇。因为他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商队,还是天下太平的时候,四十年前,或者四十五年前?那时候,船主自己还是个孩子,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船主花了很长时间去打量那些商队的护卫们。他注意到,队伍里有好些是汉阳本地人,其中有两个小伙子,是去年被召入郡兵,当上什长的熟面孔。
可见这个商队非同一般,背后说不定是郡里的高官。
他有些羡慕护卫们昂首挺胸的姿态,也羡慕身上的刀剑、厚实的袍子。不久前,他还闻到了护卫们在亭舍炖肉的香气,那就更让人向往了。
过去的这个冬天,船民们的日子其实已经比往年好过了许多。这些谙熟渭水的本地人,接受了朝廷的雇佣,负责运送上游深山砍伐下来的木头或者采出的石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