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嚷了没几句,赵襄喝问道:“这我还忘了问了!你哪来的钱!”
一百枚大钱着实不少了,这事情真不能细问。雷远连声咳嗽:“小孩子身边有些零钱,那也寻常。咱们不谈这个。”
这一晚上内院喧闹,实在没法表述。
其实,雷远和赵襄都明白,阿诺难免往成都去一次的。
如今的雷远,地位如此之高、权柄如此之大,身后又有巨大的宗族支撑。纵然朝廷打击豪强世族的决心从无动摇,可正常来看,庐江雷氏除非造反叛乱,否则少不了如南阳邓氏那般几代人的富贵。
既如此,朝廷的眼光便不会只看着雷远一人。
朝廷需要雷远的长子为太子舍人,令他从小熟悉朝廷中的规矩,与中枢的年轻俊彦建立友谊,同时也令中枢重臣们能够得以了解雷氏下一代的性格。这无关质任,而是政治上的基本保障。
而雷远,其实也需要自己的长子谙熟中枢、亲近中枢,这样才能够确保阿诺日后获得掌握宗族的名义,拥有站在宗族与朝廷之间,平稳驾驭的能力。
雷远本人并不乐见这种情形,他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由着性子成长,走自己选择的路。但他的这点希望,哪怕连赵襄都不认可,不接受。
来到此世那么多年,雷远已经具备一点点改变时局的能力,甚至通过自家的手段,能够扭转历史的本来进程。但他却终究不能改造社会、改造人的观念,这太难了。
悠悠数千载以降,有这样能力的,敢这样去做的,又有几人呢。而这等人,成功的又有谁?
乌落兔升,夜色来临,街上更鼓不断。
雷远轻轻按着妻子的手背,因为孕期的影响,赵襄的手和脚都很明显地浮肿了。每晚睡前,雷远都帮忙用热水泡过,再慢慢按压消肿。
往日里,这时候也是夫妻间说些私房话的时候,可赵襄今天被阿诺惊着又气着了,回到房里,便不肯说话。
雷远叹了口气:“我没埋怨你,真的。你说的都对,真的,真的。”
说到这里,雷远看看赵襄。赵襄依然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