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人带着雷诺在长安的时候,因为父母成天盯着,雷诺还算老实。赵云头一次见到外孙,更是怎样都觉得好,专门择日休沐告归,带着雷诺往终南山里射猎。
可实际上,雷诺的性格跳脱,好动而大胆,又满脑子乌七八糟的杂乱玩意儿,绝少正经儒家、法家之学。他若去当了什么太子舍人,岂不必然闹出事来?何况,这顽劣孩儿才几岁?他自己还要人照顾呢,哪里能当舍人了?
当下赵襄让仆婢去找雷远来商议。
雷远对此,也有些头痛。他知道赵襄近来情绪不佳,于是先翻来覆去地顺着夫人言语,打算回头行文往成都问问。
可这种嗯嗯啊啊的姿态,落在赵襄眼里只显得敷衍:我固然慌乱失措,你雷续之是做父亲的,难道也没主意?事关自家孩儿,哪能如此不在乎的?
赵襄愈发不满,当夜闹了一场。
早年间,雷远在灊山听人说起乱世故事,讲到建安五年时,曹刘战于徐州,田丰说袁绍南下袭击许都,可一往而定,而袁绍辞以幼子有疾,竟未得行。后来世人皆曰袁绍软弱动摇,不是做大事的人。
如今雷远也算位高权重,执掌数州,可他愈发觉得,再怎么位高权重的人,始终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家人的牵绊。那些一心只图大计之人,或许真能成事,但恐怕却少了人味儿。
当下他一边与文聘谈笑,一边盘算着如何解决难题,如何安抚赵襄。
赵襄终究明白事理,不至于因此长久恼怒,可阿诺究竟能不能去成都,适合不适合去成都,他自己又愿意不愿意离开父母去成都……这不是父母一言而决,还得与孩子谈谈,听听他的心意才好。
这般想着,待到酒宴结束,他请马忠代为送客,自家转回内堂。
以雷远现在的身份,文聘已经不算是地位相当的人物了。但留得这个曹魏所署的江夏太守在,有政治上、经济上的多重含义,所以雷远在酒宴上相当客气,一场饮宴下来,喝了不少。
他的酒量一向不好,很容易上头。在内堂落座后,立即叫人取醒酒汤来饮,又取凉水来洗了洗脸。酒意稍退,这才觉得精神一振。
“文平,你去把阿诺找来。”
被唤作文平的,乃是雷远的扈从阎宇。如今李贞年长,前年雷远作主,为他娶了雷氏的族女,此前已转为骠骑将军西曹掾。如今常在雷远身边跟从,处置内外事务的,便是阎宇。
当下阎宇匆匆而去,过了会儿,又额头带汗地匆匆回来:“将军,公子适才带着几名伙伴狂奔出府去了。门侯说,想拦,没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