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雷远所熟悉的另一世,有一句俗话,唤作:“屁股决定脑袋。”
关羽身为汉中王麾下武将的首席,自然而然地被推动、被影响来作为武人们的利益代言人。而田豫这个多年转環于公孙氏、曹氏和刘氏之间的老狐狸,恰巧找准了这个关键点。
这一来,关羽作出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他终究是个耿直的武人,作出决定之后,只觉自家难以承受这重责大任,却不明白这个决定究竟从何而来,又代表了什么样的后果。
雷远折返回来,在关羽身前落座:“君侯可还记得,当年汉中王入蜀,我是第一批出兵攻战的将领,也参与了我军入蜀前后的诸多谋划。”
关羽眯着眼,胸膛缓缓起伏,好像睡着了。
但雷远知道,关羽一定清醒的很。他顿了顿,继续道:“当时庞士元执掌军机,前后两次,试图制造机会,清洗蜀地的士人。第一次,是张松入成都劝降,他试图以张松之死为藉口;第二次,是刘季玉入成都,庞士元试图利用益州旧臣的骚动。但那两次都没有实现,因为汉中王不允。”
关羽眼神一闪。
雷远继续道:“而现在看来,荆益两州士人携手,又有什么不妥呢?如今凉陇之士也若水之归海,难道大王还能将他们拒之门外?曹操尚作歌曰,周公吐脯,天下归心……难道大王的胸襟气度,还不如那个‘周公’?”
关羽“嘿”了一声。
“归根到底,天下如此之大,容得下所有人,包括士人、武人乃至天下万民。而以玄德公的明断、孔明先生的达治知变,也足能公平地对待所有人,绝不会纵容。君侯不要忘了,当年孔明清洗荆州的动摇士人,一夜之间斩首数以百计,哪有半点犹豫?只要刀柄握在中枢的手里,许多事情,大可以慢慢来做,岂不胜过纵放偾酰10迹俊?
雷远挺直身体,郑重地道:“所以,君侯的想法,我一千个、一万个理解;但君侯的做法,我觉得颇有可商榷之处,不敢苟同。”
“续之,你竟质疑我么?”关羽睁开双眼,怒目而视。
雷远沉声道:“君侯,我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一劳永逸的美事。”
莫说刘备、关羽,莫说这些生活在旧时代的帝王将相,便是千载之后那位声称“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的伟人,他成功了么?
恐怕没人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