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展取下腰间的水囊,递给身边一名文吏打扮的中年人:“请喝水。”
中年人眼神逡巡地看看四周,慢慢接过水囊。
邓展想了想,和气地道:“这是我自己用的,请放心。”
中年人略微松了口气。
相比于邓展等武人久经风霜的坚强姿态,这中年人的体格显得很是脆弱。他裸露在外的面部虽然脏污,但手上皮肤都很白皙,指掌纤长,似乎绝少经历野外严酷环境锤炼,手臂也很瘦弱。
他接过水囊,咕咚咚地猛喝了几口,呛得连连咳嗽。咳嗽了几声,他又哇哇地吐了起来,显然他很少骑马奔走,承受不了战马起伏的颠簸。
甚至他在芦苇间走路的姿势也很古怪,两条腿外撇着,应该是适才策马的时候,被马鞍磨破了大腿内侧。
曹军多战马,通常来说,就算军中文吏也常纵马往来,除非一些地位极高的贵胄子弟,绝少有如此肤脆体柔的。谁人在骑术上头露怯,还难免遭到同僚和上司的戏弄。
但邓展此时却无心苛责。
他犹豫了片刻,探出手去拍打中年人后背,稍稍缓解痛苦。
“敌军的兵力并不多,他们阻拦不了我军无数人四散奔逃。还请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往北去,一定能得到鄢陵侯所部的接应。”
中年人喘息着轻笑了两声。
邓展见这中年人无意言语,稍稍躬身退后,与其他几名同伴撕下身上戎服的布料,包扎伤口。邓展自己的侧腰被一支长矛划过,创口极深,血肉模糊中依稀可见灰白色的肋骨,其余几名将士也带着轻重不一的伤势,处置起来颇不容易。
但无论几人如何忙碌,总有人死死地盯着中年人,绝不移开视线。
过了会儿,中年人忽然道:“邓将军,你这又是何必?若我们在此止步,等到战事结束,你将我献给汉中王,必定能得到……”
说到这里,他发现邓展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