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不堪忍受沿途的辛苦,他在邓范面前表现的极其暴躁。当他听说拒柳堰上驻军主将重病难以迎接的时候,当场就发怒责打了好几名士卒。
好在邓范是正经屯民出身,早就见惯了官员趾高气昂的姿态。他小心翼翼地前后奔走伺候,竭力安抚。而专门挑选出来相貌与曹军主将相似的士卒躺在黯淡营帐中装病,也没露破绽。
待到军使和随从们的身影渐渐看不到了,邓范才直起腰身。
虽说应付曹军军使已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都会生出各种各样的古怪情况,让他紧张到快要虚脱。他的腿有些麻,浑身上下的衣袍也都被汗水湿透了。
天上雨水不停,拒柳堰下方的水位越来越高。贴着水面,有各种各样的虫豸低飞盘旋,像是一团时聚时散的雾气。邓范抹了抹额头的汗,用力甩手,汉水飞进虫团里,也不知是否击落了几只蚊虫。
他转身回营,营门处值守的甲士身着曹军服色,神色庄重的行礼。
还有两名甲士面颊高高肿起,脸上带着血,其中一人眼眶周围的皮肉都被鞭子打烂了。同伴们正拿着湿布为他擦拭,每擦一下,他便大叫一声。
刚才离去的,是最近一个月里,从新野来的第四批军使;另外,鹿门山方向也来过三批人手。
起初将士们都是发现曹军军使来到,再临时作装扮,后来发现曹军的军使往来实在频繁,好几次夤夜赶路经过拒柳堰,几乎看穿了己方的布置,坏了大事。
于是邓范挑选了三百多名精干伶俐的将士,常驻营地里。无论有没有曹军军使来此,他们整日皆作曹军装束,按曹军的兵法操练。这一来,应付起突发事件便从容一些,而每次应付过以后,邓范都会挑出格外聪明的将士,将他们摆在门面位置。
适才那文吏挥鞭责打喝骂的时候,这两名甲士便表现的很好,像极了畏惧曹军高官贵胄的底层士卒,与邓范的配合也逼真。
这会儿虽然形貌有些凄惨,但两人都得意洋洋地昂着头,很为自己的表现骄傲。
邓范走到两人跟前,郑重地施礼,肃容道:“两位适才的表现非,非常好,果敢机敏,忠诚可嘉,我定会在功劳簿上记着两位的名字。”
两名甲士听到邓范这般夸赞,高兴得嘴都咧开了,连道:“过奖,过奖。不敢当,不敢当。”
邓范又微笑着勉励其他将士们几句,这才往中军方向走。
一进中军帐,他满脸的笑容便猛地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