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稍稍后仰,避过被诸葛瑾挥动的袍袖,然后坚持着把话说完:“所谓屈辱,莫过于此了!”
他凝视着诸葛瑾,眼都不眨一下:“要说受辱,这阵子吴侯已然经历了很多。我想,兄长虽以此为辱,或许吴侯却很能看得开,并不在乎呢?此前吴侯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尚且不惮自辱;我家大王藉战胜之威,提一些理所应当的要求,还会放归潘璋、徐盛等将,何来屈辱可言?吴侯但作权衡,未必不允。兄长何必替贵主多虑呢?”
诸葛瑾简直没法回答了。他捶着胸口,咚咚作响。
舱门处的帷幕稍稍飘动,有人影晃动。大概是外间的侍从听舱里大叫大嚷,害怕这兄弟二人动起手来。
两人各自坐正。
诸葛瑾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过了好久才平复。
诸葛亮眼观鼻,鼻观嘴地端坐片刻,拾起打翻在船底的杯盏,倒了甜酒奉给诸葛瑾:“兄长,请饮。”
诸葛瑾哼了一声,不抬手来接。
诸葛亮便保持着躬身敬奉的姿势不动。
诸葛瑾嘟囔着抱怨两声,拿过杯盏,放回案几上。
此时忽有风过,江上涛生,船只忽然起伏。诸葛瑾又连忙探出手,按着杯盏,不使其滚落。
“兄长可知,我主在关中的战况?”诸葛亮换了个话题,把话语声也压低一些。
“隐约听说了一些。曹军势强,锐骑虎步,看来就连玄德公也很难撼动啊。”
“不瞒兄长,此番我军北上秦川,折损颇重。此时汉中王聚兵于南郑,而麾下诸将各有所议。我身为署大司马府事的军师将军,却往江陵来与吴侯折冲,其中也有缘故。”
“什么缘故?”
“一来,军中诸将以为,秦陇群山翻越不易,益州之众身至关中,便已疲弊,纵能战胜,事倍功半。故而汉中王有意,重新移跸江陵,在此统辖三州,直接威胁宛、雒,于兖豫之间决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