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看着他大马金刀端坐,当场除下甲胄,裸露上身,任凭部属拽着箭矢的尾端将之拔出,鲜血淋漓,另有护卫立即为他包扎。层层叠叠包扎完毕,他竟然再度着甲,踏向阵前!
主将如此,三军莫不振奋,鼓勇喊杀之声猝然间震天动地。
“此人乃是雷远麾下的中郎将丁奉。此人久随雷远征战,自江淮到交州,无役不从,常能摧锋挫锐,骁勇胜于他人。”陆议不知何时登上城台,向鲁肃介绍。
“交州有骁将,我江东难道没有骁将么?”鲁肃喟叹一声:“只是,江东英杰虽众,不到万不得已,便不愿竭力。”
“吕子明、凌公绩等人,俱能奋勇厮杀,乃至殒身……难道他们不曾竭力?”陆议摇头:“子敬,不是江东人不尽力。是当时情形,再怎么竭力也于大局无补啊!”
鲁肃摇了摇头。
他说江东英杰,陆议也说江东英杰,可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陆议显然是在回避话题。
但鲁肃又没办法逼迫陆议,毕竟他也明白,这些年下来,太多人都对吴侯失望了。在一次又一次失败以后,吴侯又有什么立场逼迫江东人舍死忘生呢?
两人再看看战局。果如预料地看到,又一处营垒被交州军打破。当交州军休整的时候,长沙郡的郡兵又涌了上来。随着郡兵们一共发起进攻的,还有另一支小部队。
这支小部队约莫两三百人,数量不多,兵种配置却很齐全。包括了刀盾手、弓弩手和戟士,为首一将手持铁矛,也勇猛异常。
他们踏水奔过一条汇入陆水的小河,从半沉半浮的将士尸体间穿过,顶着箭雨,快速迫近到一支吴军的侧翼,旋即暴起猛冲。那持铁矛之将向吴军阵中连连戳刺,瞬间杀死数人,然后与两面包抄来的吴军将士纠缠在了一起。
陆议继续为鲁肃介绍:“那是副军将军寇封。此人本部皆已溃散,却在罗县召集了寇氏宗族的部曲数百人,这几日猛冲猛杀,甚是难挡……”
鲁肃打断了陆议的话:“我见过他。他本是玄德公的义子,但这几年渐渐不得玄德公的欢心,去年被迫归宗复姓,遭遣出为边境驻守之将。此前又中计丢了公安、孱陵,日后必受追责。饶是如此,此人犹为玄德公临战合刃,死斗不休!”
陆议默然不语。
过了会儿,他才缓缓地道:“眼下看来,江东人只有在江东,才能保有部曲、奉邑、高出群伦的地位和几乎不受限制的行事自由。所以,江东人终究会和吴侯站在一起;到了关键时刻,也绝不吝于为了吴侯抛洒热血。”
鲁肃深深叹息:“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