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费观的一名部下找到了潘濬的时候,潘濬正站在一座城门洞里,逐一安抚着焦虑而疲惫的将士们。这座门洞位于江陵城南门东侧,门外恰好有一片旧城的夯土高地,今天下午江东军试图在这高坡上立起临车,而守军几次突入城外,试图阻止搭建。
双方纠缠恶斗到此时,城外的高地已经死尸横陈。原本负责这片城墙的守军和费观前后两次派来的援军,都遭受到了巨大损失,剩余下来的,就只有此刻或坐或躺在门洞中的这些将士。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轻重不一的伤,疲惫得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一点都没法动弹,更不要说提起武器作战了。好在不久前潘濬带着他自己府中的彪悍部曲两百余人充实到这里,才使这里的守御重新稳固。
潘濬见到费观的部下奔来,略有些吃惊:“怎么,这时候宾伯不该抓紧时间,重整城防么?又有何事找我?”
那部下奔得急了,喘了好几口气才道:“巧得很,太守正要往这里来,有要事与治中商议!”
“哦?”潘濬连忙步出门洞以外,正看见费观带着一队将士匆匆赶到。
隔着老远,费观大声笑道:“看见了没有?有援军来了,正在纪南城一带鏖战!”
这两人往日并无特别的私交,但今日早上费观救了潘濬一命,潘濬遂提出儿女姻亲的约定,瞬间就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我已登城看过了。适才有精干将士往城外抓了舌头回来,审讯得知,来得乃是左将军雷远所部,约数千人。他们应有夺占纪南城,与江陵互为犄角的意图。”
“竟是雷续之来了?”费观大喜:“有此人在,江陵无忧了!若他们果然夺取了纪南城,则北面荆州、当阳两地的吴军就会腹背受敌,关将军领兵折返全无阻碍……承明,这一仗,我们已然赢了!”
潘濬思忖片刻,摇头道:“早在今晚,至迟明晨,吴侯亲提十万众,将会溯江而来,直抵江陵。敌众我寡,此战胜负犹未可知,我们切不可放松!”
“承明的意思是?”
“此刻雷将军与敌鏖战,胜负未知,我以为,宾伯可以拣选城中精锐,杀出支援,此举,既能协助雷续之在纪南城站稳脚跟,也好通报两军情形,以便之后继的配合。”
费观干脆地道:“不妥。”
“怎么就不妥了?”
“承明,如今城中守御的兵力紧张,有经验的士卒皆为骨干,每一个都很珍贵。若将他们集结起来,与敌野战……派遣得多了,我怕愈发削弱了城池的守御,得不偿失;派遣得少了,徒然送死,更无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