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部曲首领名叫韩扁,是追随陆氏多年的旧人,曾在陆议的从祖父、庐江太守陆康部下任门下贼曹史。
兴平二年时,孙讨逆攻庐江,陆康据城固守,韩扁本来已受休假,却遁伏还赴,暮夜缘城而入,协助陆康守城。两年之后城池陷落,陆康病卒,而陆氏族人百余遭离饥厄,死者将半。
当时陆康之子陆绩年仅八岁,于是十四岁的陆议代替陆绩纲纪门户。
从此韩扁投入陆议门下,历任部曲督、县中贼曹从事等职。多年来,韩扁从青年进入中年,须发渐渐花白。他恭谨尊奉陆议的每一句话,诚如陆议的臂膀。
但这时候,他显然没有听从陆议的吩咐。
看他的神色就知道,陆议让他不要多想,可他明显还是想多了。
“宗主,你刚才是说,这一战,另有门道?这……这……”韩扁皱着眉头,压低嗓音道:“宗主,咱们积攒起这些家底不容易!这一万人,都是精锐,用得好了,能支撑门户二十年!”
“哈哈,不必担心。”陆议向四周看看,示意其它扈从们走远些。
多年来,陆议习惯了将万般难事都放在自己心中揣摩,但有些时候,和韩扁这样有经验的军校聊几句,也能让陆议整理整理自己的思路。何况韩扁所关心的,也是陆氏宗族子弟都会关心的事,身为主将和陆氏族长,不能不加以解释。
“宜都郡这地方,有道是六山一水三分田,地形复杂奇崛,山水交错,又因为雷远在此地的多年经营,是能够固守久战的根基之地。若我据守此地,绝不会退守夷道孤城,坐等遭受围攻,而会尽量把战线扩张,依托山川险阻,发挥本地将士熟悉地形、进退自如的特点,阻遏敌人的前进,也拖延时间,等待成都的援兵。”
韩扁想了想,抚髯颔首:“宗主说得是。”
“我听说,那霍峻是汉中王下属的有能之将,在益州所建战功,就源于梓潼方向群山间的进退攻守。我能想到的,那霍峻应当也能想到。那他为何收缩兵力,作出如此不智的选择?”
“我的疑虑便在此地。这会不会是霍峻诱敌深入之计?他是不是意图伏击我们?”年纪渐长以后,韩扁变得有点啰嗦,瞬间又绕回了原来的话题:“宗主,咱们积攒起这些家底不容易!可不能随便撞进谁的圈套里!”
“初时我也这般怀疑,但后来再三想过,又觉不像。”
“何以见得?”
“霍峻是宿将,他要诱敌,也会做得像样些,至少安排些兵力做做阻截的样子。他为什么不做?只可能是因为霍峻的兵力实在不足,他在宜都江南部分的力量,比我们预想的要虚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