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重重点着舆图上交趾郡的位置:“交趾郡本是士燮经营多年的据点,去年士燮遭江东人突袭身死,而基业被交趾地方豪右所夺。如今士燮的次子士祗出任交趾太守,必定要竭力声张士氏的余威,对地方大加挞伐。这个过程中,他能仰赖的更只有朝廷。这样一来,从交趾往南,再没有强大的蛮夷势力。”
“还有九真和日南两郡……”马谡轻轻冷笑一声:“那位绥南中郎将区景几次叛卖故主,是个身怀狼子野心之人。但他既背叛了区氏,又要统合区氏的故地,这过程中怕不要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也就是说,高凉、临尘、交趾、日南、九真这五个郡的太守,各有其优势和弱点,各有其所求,彼此之间又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为了稳固他们各自的地位,他们惟有依赖朝廷,忠于朝廷。而他们愈是被郡中事务牵扯手脚,愈是给了南海、苍梧、郁林、合浦四郡安心发展的时间。”
马谡一口气把自家判断说了,抬眼看看诸葛亮的神色,断言道:“由此看来,续之在交州的安排,真可谓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诸葛亮颔首道:“续之身在交州,直接面对地方上的实际情况,他举荐的人,一定是兼顾各方的影响和作用,对稳定交州最为有利的选择。毕竟天下事莫非以人为本,有了适合的二千石,接下去的交州军政事务推进,也就好办了。”
“是。”
诸葛亮立即道:“至于幼常担心的那些……”
马谡连忙道:“军师,其实我……”
“无妨的,不要介意。”诸葛亮摆了摆手,温和地道:“幼常担心的,应该是区景、夷廖、钱博乃至士祗,都是强豪。他们自身拥有实力,又有地方上的号召力,再加上朝廷名爵所带来的影响,若时日推移,恐怕有尾大不掉之虞,更恐有授人以柄的危险。对么?”
马谡额头的汗又出来了。
他所疑虑的,正是这些,而又不止于这些。但一看诸葛亮的神色,他就明白诸葛亮全都了然于胸。
“军师对此,有何高见?”
“幼常前些日子,应当在读申韩之学吧?”
宣帝曾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可见汉家制度为儒表法里,乃是公论。如马谡这样跟在诸葛亮身边的年轻官吏,更常常被要求阅读申韩之书,以充实为官吏的修养。
“是。”
“那你当记得,韩非子说过,夫所谓明君者,能畜其臣者也。”诸葛亮徐徐道:“使智者乐献其计,使勇者尽其所能,使贪者决取其利,使愚者不避其死,可为天下主。而天下主自然便能得人敬畏,能得人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