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姜离就从横七竖八躺着的工匠中间闯了过去。他压根没注意脚下轻重,一路奔走,也不知道踩踏了多少了人。
工匠们纷纷怒骂,有人直接把水瓢扔过来,险险贴着姜离的头皮飞过,还有人起身打算追上去打。
好在辛平从后头过来,一路上一迭连声地道歉。
辛平知道,工匠在他处地位低贱,常常以罪人、奴仆充任,但在雷远麾下,工匠的待遇很高,身份也自不同。比如徐简、徐说兄弟两人,都是工匠出身,如今都被提拔作了六百石的大吏。便是此刻在场的工匠,有好几个人腰间配着代表功勋的绶带,他们在雷远面前都能说得上话,非同小可。
他年纪小,叔叔伯伯地唤个不停,工匠们看他嘴甜,又看他和姜离都身着吏员的打扮,这才罢了。
姜离全没注意到身后的鸡飞狗跳。他沿着道路急走半晌,再往右侧转入,就到了将军府附属的一处客舍。
徵氏部落一行人,连带着姜离的未婚妻,都在这里住着。
在遭到荔浦周边蛮部进攻之后,姜离留下杜敢和五十名士卒,在荔浦的县市维持,顺便继续做生意赚钱。而姜离和辛平则带着徵氏部落中人,来到了广信。
这个部落的规模实在是小的可怜。连带着老弱妇孺,也不过四百人不到。入驻了这片客舍之后,还有余裕住下监察的兵卒百余人。汪栋说徵氏衰微,显非虚言。而这样的部落酋长竟能自称为大酋,在地方上很受尊重的样子,又显得汪栋所说徵氏在南夷群落中极具名望,也不是虚言。
姜离闯进客舍的时候,大酋正踞坐在屋檐下,与他的女儿交待什么。
姜离此前只顾着徵氏的小姑娘,全没将这个便宜岳父当回事。这会儿才发现到,这个大酋看似皮肤黝黑、满脸皱纹如老农也似,可也有他的狡黠,绝非被女儿牵着走的无知蛮夷。
“来,我有话问你!”姜离站到大酋跟前,随手指了指附近一处空着的屋舍,大踏步过去。
徵家姑娘看到姜离来到,满脸笑容地站起来招呼,可姜离却不理会他,还神色严厉地向她的父亲说话。于是小姑娘憋了憋嘴,往远处退开几步。
徵氏大酋倒不惊讶,跟着姜离站到屋里。
“我越想,越觉得蹊跷。你女儿认识我,是你特意安排的吧?”姜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