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江东着实人才济济。步骘步子山在外界并无领兵之誉,此前常为文职幕僚,却能一夜之中倾覆士氏数万规模的大军并收编整顿。此举放在哪里,都足以当得一声大将之才的赞誉。
凌晨时分,吴巨从广信城中出兵试探,步骘遣武射吏将之迫退。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大亮,被步骘所分遣的将校严守各处大营,兵力虽然较原先少了很多,但指挥如一,再没有一丁点的空隙。
步骘这时候才略微放松些,他对孙桓道:“叔武,接下去就安心等待荆州人!刀剑已经用过,接着就得用口舌,将他们牵制在此。”
孙桓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他还在想昨夜这些事。
他毕竟还年少,即便身为吴侯的亲族,步骘也不会对他随意透露在交州的通盘谋划。他此前眼光所视只在战阵上的胜负,直到这一夜过去,他才茫然发现,胜利了?这就是胜利?
好像是狠狠厮杀了一场,自己也确实按照步骘的吩咐,提刀上阵,数斩敌将之首,其中就包括了江东人的老朋友,一向往来密切的士武。步子山说了,这是昨晚的首功,他一定会向吴侯专门传书称许。
然而这样的胜利与自己想象中那种克坚城,摧强敌,吊民伐罪而荣耀为天下传诵的胜利,好像不太一样。按照步骘的说法,这竟是乱世中的常态么?
步子山是吴侯看重的智者,他的话应当不会有错。那么,乱世的规则,果然便是如此?
孙桓有些茫然。
步骘亲切地拍了拍孙桓的肩膀,微笑道:“叔武累了么?累了就去休息会儿吧!”
步骘的仪表堂堂、容貌端正,严肃的时候极有威严,而笑的时候又显得非常温和慈善。这时候一缕阳光透过营帐和旗帜间的缝隙,洒在他神采奕奕的脸上,可光柱间,又只见无数灰尘翻卷,正如步骘的微笑之下,永远藏着说不清的东西。
孙桓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他掩饰着内心的惶恐,答道:“确有些累了,我……我去歇会儿。”
就在这时,士卒奔来通报:“城池西面,荆州船队载数十骑渡过漓水,正陆续登岸往广信方向来。”
荆州军通过灵渠以后,在始安搜罗了船只,沿着漓水直放。此前曾在广信城下大张旗鼓往来,使荆州军主力得以从容攻取了猛陵。但因为江东和士氏大军严阵以待,荆州船队无隙可乘,早早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