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燮微微摇头。
他凝视着夕阳渐落于山外,暮色苍茫四起而火光依旧。许久之后才缓缓开言:“荆州人特意放起这把火来,你以为,他们会害怕与我们决战?他们是有备而来!”
他侧过身,看看士武,说话的声音浑浊而压抑:“倒是王金这厮……他在猛陵干了什么?如此行事,是想让你我兄弟都被荆州当作十恶不赦之贼吗?”
士武愕然半晌,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干脆躬身。
此番士氏起兵,动用汉蛮各部数万人。交州这边,郡府的掌控力毕竟不似中原,所以起兵的时候就得额外发放赏赐、礼品,作战过程中也难免对掳掠屠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士武想了想,自己就放手大掠了一回,后来王金守城,据说行事有些苛暴,无非杀了些人,并无别的不妥。若能驱除吴巨,控制苍梧和郁林两郡,户口上的收获至少能有几万。眼前死一些蚁民,很麻烦么?
士燮看得出来,士武虽然躬身而谢,其实并没有将此当回事。
终究交州人物太少了。当年士燮收容的北方士人数以百计,可这些年陆陆续续,都启程北返。留下来的程秉、薛综等,不过一儒生尔,非方面之才。而武人当中,区景、夷廖、钱博等人有些能力,却不能为士氏所用。以至于士燮派给幼弟的副将,只能是桂阳贼寇出身的王金。这样的人,稍稍缺乏管束,就会干出肆无忌惮的事来。
而士燮自己的兄弟辈里,亦无出色人才。士武已经算其中佼佼者了,士燮对他曾有厚望,可他终究只是个缺乏政治眼光的武人。
在这乱世中,想要扛着整个家族向前,难啊。
士燮自顾转身,回帐中落座。
士武慌忙跟上,殷勤地为长兄放下帐幕遮风,再将帐中的铜灯挑得亮些。
士燮叹了一声,终究是自家族人,总还得尽量提点几句。
“你坐下,听我说几句话。”
“是。”士武对长兄十分敬畏,当即恭谨落座。
“中原板荡至今,已数十年了。我却能控制交州诸郡,以少量的汉家依附百姓为基础,操纵数倍、十数倍的各路蛮夷,维持交州版图,一如汉室极盛之时。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