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经过的路上,野生的花草在平日少有人走的道旁开放;还有丛竹和灌木藉着初春的生命力,推开坍塌的夯土路面,蛮横地长出来。而当兵马绕入涧谷,眼前忽然间又暗影浓重,黑森森的,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苍梧郡的地势大都如此,山形小而连绵,诸多溶洞、洼地和溪流河道密布其间,地形很复杂。随着部队前进,队列渐渐被拉成了狭长。
但对荆州军来说,这样的地形对他们并不构成妨碍,甚至可以说,不但不妨碍,几乎是助力。其原因,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
丁奉步履矫健地登上一座道路边的岩石,看看前后队列,想起了一个时辰前诸部将校在漓水上的会议。
当时马岱已往荔浦去了,雷远和关平催兵继续南下,而就在这片刻之间,连续又撞见了几批求援的使者。原来过去数日里,苍梧郡治所广信先被围攻,各县随即烽火处处;县中求援之人脱身以后,既不能从广信求得援兵,又受阻于灵渠,所以都聚在漓水沿线不知所措。
待到荆州军进入交州,这些人便从各处藏身之地一个个地撞上来。
这一来,反倒使诸将有些犹豫。
当时雷远问道:“除了广信以外,苍梧郡中各县俱都遭受攻打,而我们又不知它们近况如何,是否值得出兵解救……诸君以为,应当如何应对?”
赖恭想了想,沉声道:“士燮、步骘擅兴刀兵,以百姓之命,填虎狼之口。将军受命南来,非为对抗江东,更为翦除巨寇以救黎庶危难。以我之见,这几个地方,不得不去救援。”
这番话一出,雷远和关平等武将暗中对视,彼此各打眼色。
众人都觉得,这位老先生会被吴巨赶出交州,并非无由。他有治平之世的雍容莅官之才,却显然少了乱世搏杀的见识。
须知此刻兵马距离广信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路,赶得再急些,说不定就快撞上士燮所部的斥候了。分出马岱一部去荔浦,是为了掩护漓水侧翼,不得不尔。至于其它各县,一时哪里顾得上?
雷远和关平阖共数千兵力,这个拳头只能捏紧了,往敌人的要害打下去!
谁晓得赖恭这一开口,吊民伐罪的基调起得太高,反而让军事应对的讨论没法展开了。
好在黄晅反应快些,立时道:“赖公说得极是。士燮、步骘等辈肆意妄为,所以才有我们南下进兵的举措。以我看来,我们既举正正之旗,兴堂堂之阵,就该鼓行而南,在广信城下一举击破贼人,只要贼军主力失败,其余各地,想来传檄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