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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远则在小院外头站着。

他想要去产房陪着妻子,可是被接生婆赶了出来。于是只能站在这里等待。

他隐约听到远里有仆婢和接生婆对话的声音,间或又听到赵襄竭力压抑着的痛苦呻吟。他知道在这个年代生孩子是多么辛苦、多么危险的事,于是这呻吟使他揪心得坐立不安,偏偏又茫然失措,全然无法替妻子分担。

在众人眼中,只见宗主满脸忧色,眼神散乱地呆站着不动。这状态与众人熟悉的太不相同了,于是每个人都小心地离他远一些,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从雷远在灊山中忽然奋起,夺取庐江雷氏的大权,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一些逐渐了解雷远的宗族中人私下里说,宗主看似恂恂若文士,其实心肠冷硬,殊少亲情。

比如他对自家雷氏亲族,给过些良田美宅,却并不轻易让他们享受朝廷俸禄、用他们为官吏。又比如他对自己的两个弟弟,雷绪小妻吴氏生养的两个孩子雷深和雷遐,除了给他们读书习武的条件以外,也从不表露出以之为羽翼的意思。

各种各样的例子太多了,所以有人难免嘀咕,怀疑是不是当年老宗主对他太过苛待,所以现在他有意地压制自家宗亲,作为报复。

其实并非如此,雷远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大家族中的诸多亲眷罢了。

一来,此世讲求亲亲尊尊的尊卑礼数,而雷远实际上并不习惯,于是下意识地避让的远些。二来,由后世所得的意识,又使他与此世带着疏离,使他未必对眼前每个古人都报以真挚的感情。

既如此,还不如冷淡些。多谈利弊,少讲其它,做个威严的宗主。

但这会儿雷远实在威严不起来了。

此刻他重新感觉到了真实无虚的牵挂,就如当日在天柱山里,他和兄长雷脩彼此扶持的感受一般。

他听到阿堵不知何时来了,在身边对他说:“小郎君,莫慌,顺利的很……你要不要喝口水,用些食物?已经到中午了!”

阿堵是雷远母亲给他留下的侍女。到这时候,只有阿堵敢来劝他。

“不用……”雷远真没注意到时间。他挥了挥手,勉强道:“你不要陪着我,到里头去看着!”

“早就安排了得力的婆子伺候,小郎君不要太过忧虑。何况,咱们这里照顾妇人生子的能耐,本也比他处强些。”阿堵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