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
“中平元年时,我被羌胡挟裹入军,又因朝廷援救不及,被迫当上叛军的首领。后来转战凉州、三辅,一眨眼快三十年过去了,其间多少次起伏成败,已不须再提。去年得到曹公招抚,我遂统合关中诸将,为曹公击退马超,又统兵入汉中,其间多少辛劳,此时我也无意夸耀。”
韩遂缓缓道:“公明将军,我年已七十,时日无多,所求岂是自家荣华富贵?不过是希望数万凉州将士们能有个好结局罢了。他们跟随我多年,我实在不忍心见他们像我一样,一辈子都在造反作乱。”
“然则,韩文约你此刻的安排,不还是在造反作乱么?韩文约,你的儿孙,可都还在邺城。你不要他们的命了?”
“我想做朝廷的忠臣,可做忠臣的结果是眼前就要死!我自己的命,这数万将士的命都要保不住了,还顾得上儿孙吗?”
韩遂略微提高嗓音:“自从投入曹公麾下,我们这些凉州人哪一次作战,不被逼在最前?大概直到我们这些人死尽死绝的那一天,曹公才会放心吧!过去这几日里,凉州人在阳平关左近死了多少?说一句血流漂杵都不为过!徐将军,这都出于你的手笔!”
徐晃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也有几分道理……”
“可这些道理又有什么用呢!”韩遂长叹一声:“动手吧!”
随着韩遂的话声,一名身披鱼鳞甲的壮汉闪身向前。只听他霹雳也似地一声大喝,双手握持开山巨斧,直劈徐晃。
这名壮汉乃是韩遂亲族中的著名勇士韩德,常领精锐扈从韩遂左右,也在战场上担任先登。此时突然发难,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安排。
巨斧直落,为徐晃抬着步與的四名士卒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动都没动。徐晃倒是握住了长刀的刀柄,但他太虚弱了,提不起刀。
韩德所持的巨斧并非战阵厮杀的制式武器,而是仪仗所用。长约八尺,厚背利刃,斧面形如一轮弯月,通身精钢打造,怕不有三五十斤重。被韩德全力挥舞时,巨斧来势之猛,真有横扫千军的气概。
徐晃虽病,眼力还在。他立时便知就算自己处在巅峰状态时,想要收拾这韩德也要费些手脚;而直面这一击也不容易,稍有应对不慎,怕有筋断骨折之危。此刻既然体弱,便根本拦不住他,只要巨斧一落,连人带步與都要被劈成两段。
“当”地一声大响。
兵刃交错的声音就在徐晃的头顶爆发,劲风从他顶门四散落下,吹得他须发飘拂。
四名抬舆的士卒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惊呼一声,有人想往前,有人想往后,结果使得整个步與猛烈晃动。徐晃侧身抱紧边缘,轻声道:“不要动!不要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