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远连道无妨。
次日启程前,他再度召集各县长、将校。
他说:“我在成都时,曾听玄德公反复说起,荆益两州唇齿相依,恩若兄弟。数月前峡江间的战事,是为了平定益州叛乱、迫不得已之举。如今战事消弭,昔日的对手现在已是同袍,彼此便当亲睦,莫要囿于往日的冲突。”
随即雷远请吴省出面,统计此前战斗中此地军民的死亡数量,再组织人手沿着峡江搜索,尽量收拢遗留在野外的将士、百姓尸身。无论是荆州人、益州人,都统一收殓、安葬。如有可能,也对死者遗族予以抚恤。
说完,他又当场取出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财专供此项开销,并留岑鹏在鱼复,监管一应开支。
这个安排很快就被传到了外界。没过多久,许多本地百姓便赶到县衙哭喊拜谢,甚至在军马启程之后,还有跟随着队伍,连连叩首行礼的。
在这种世道里,得到百姓的感谢竟然如此容易,百姓所受的苦难可想而知。其生生死死,在很多大人物眼中或许就像蝼蚁、蒿苇一般的轻贱吧。
此时百姓们悲伤哀婉的声音在峡谷深山间回荡,随着部伍远离,又和起伏的猿声兽吼混在一起,渐渐难以分辨。而大军在万山耸峙的巍峨峡谷中间,逐次沿江东行,将士前后探看,只觉己方便如一行黑色的蚁线般不起眼。
明明是一支得胜之师,将士们行军沿途,脚步轻捷,时常高唱军歌,但此时此刻,忽然又想起离家数月,血染征袍,伙伴多有凋零,气氛不知不觉便显萧瑟。
好在这一日晚间,便抵达巫县。
前队郭竟所部五天前就已经过了。四天前,宜都郡功曹桓庶桓幸之、督邮郭辅郭恒直和大吏习源、向充等人都已赶到巫县,提前组织百姓携带粮食、酒肉等物犒军。
庐江雷氏部曲自从入驻宜都郡以后,军纪极严,军民之间的关系可称融洽,而军中诸将也有威声。因为部曲主力从宜都出发,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今番终于见到他们得胜折返,当下就有许多人自发夹道欢迎的。
尤其是庐江雷氏的徒附百姓们和将士家属,许多人迎到了巫县以西二十里外。
这样的欢呼和拥护,使得将士们略有低沉的情绪重新高涨起来。
当日在巫县休整一夜,次日出发,用了五天时间,经秭归至夷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