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棂向外探看,可见黄浊的水浪携带大量泥沙,时不时地如墙涌起,狠狠地拍打在岸边,随即摔成粉碎,化成漫天白色的浪沫,混合着雨水,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既如此,无论乐意不乐意,都得再耽搁一日了。反正益州局势已经安定,大家也难得悠闲。
当下整支队伍都在驿站休息,惟有一队今年初投军的宜都当地士卒赤着膀子,裸着腿,露出古铜色的身躯,踏在水畔打渔。
雷远倒不曾听说涨水的时候居然适合打渔。但那些士卒自幼长在水边,信心十足,拍着胸脯说能捞几条大鱼上来,煮成鱼汤,让大家伙儿都尝个鲜。于是雷远便准了,只叮嘱他们莫要走远。
他在窗边的榻上铺了条皮毛褥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看将士们的成果。
自从四月入蜀,到现在将近半年时间,雷远率领部曲转战巴西、巴郡,破强敌、克名城,几次身临前敌,全没有半点放松,直到这时候,总算稍得休憩。于是看着看着,开始恹恹欲睡。
过了会儿,李贞端着一个铜炉子进来。他看见雷远和衣躺在榻上,将睡未睡。于是不敢打扰,悄悄把铜炉子摆在略微靠近雷远的右臂处,以免雷远手臂的旧伤处受寒,又轻手轻脚退到门口。
雷远忽然睁眼,猛地翻身坐起。
李贞只道自己惊动了将军,却听雷远道:“听!好像有马蹄声!”
李贞屏息倾听,果然不久之后,便从雨声和波浪声中分辨出了急促蹄声。他苦笑两声,知道自家将军还没有从战场上的紧张气氛完全解脱出来,所以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即警惕。
然则在这般大雨中催马急行,必定有事。也不知是那处军情,抑或哪里的兵将调动,最坏情况,乃是撞上了不知哪里的败兵游寇。李贞道:“将军,我去看一看,也让弟兄们稍作准备。”
雷远颔首。
片刻间,己方将士们便以驿置为中心,展开警戒。
再稍过一会儿,蹄声由远及近,李贞看得清楚,大约十余骑,风尘仆仆地冒雨赶路,有些作荆州军将打扮,有些则是文吏衣着。
他们越驰越近,待到驿置门外,驿置中的椽、吏们早就迎了上去。骑队为首一人大声问道:“驿中可有干粮?多取些来,我们拿了还得赶路。”
“有,有。”驿置中人连忙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