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对于身在巴西郡的这支荆州军来说,这个短暂的窗口,正是他们用来喘息、休整、并且消化胜利果实所需。
汉昌县,城墙上。
一群人正沿着城墙缓步前行。这些人当中,有褒衣宽袖的文人,有按剑带刀的武人,也有衣着巴賨地方色彩的豪强首领。被这些人簇拥在中央的,是一名过于年轻的将军。
虽然他的脸上蓄着短髭,行动也很沉稳,但显然年纪只有二十上下。对绝大多数官宦子弟来说,在这个年纪刚能够通过州郡的察举、选拔,从而担任人生中第一个官职。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一样,他的地位并非来源于官僚体系,而是来自于强大的暴力。
他是奋威将军、宜都太守、护荆蛮校尉雷远,也是如今三分之一个巴西郡的主人。
自从徐晃所部败退,从宕渠到汉昌的宕渠水流域,就不再有成建制的北方势力,这片区域已经完全被雷远掌控在手里,而地方上的乡豪大族也纷纷投靠,主动出粮出丁,甚至有自带部曲投军的。
刘璋所任命的巴西郡太守庞羲控制着巴西郡西部、地势相对平缓的阆中、西充、南充、安汉等县,对宕渠水沿线的变化装聋作哑,只作不知。然而在向刘益州发出的报捷文书上则浓墨重彩描绘,他与左将军下属同冒矢石,不避生死,苦战破敌云云;又说,荆州军皆赞叹巴西军将之勇,惊呼不可战胜。
与张鲁紧密联结的蛮夷首领杜濩、袁约则退保不曹水上游的宣汉。以巴、賨各部的松散割据,朴胡死后形成的权力真空,足够他们内部争执半年甚至更久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不可能再响应张鲁的号召。
既然东、西两翼都很安定,雷远便能够有条不紊地地完善对宕渠水沿线,乃至米仓道的控制。一旬之前,雷远从宕渠出发,向北巡视,沿途重新分派地方官员、调整军事部署,所经之处,如风行草偃。
虽然他并非巴西太守,正式身份始终是经由玄德公派遣,前来襄助益州的客将,但胜利本身就是最好的说服方法,从瓦口到汉昌,每一个乡县都被说服了,没有人对此提出意见。
当他出发时,随行将领只有雷澄和李异,兵力不过五百,但抵达汉昌时,兵力已经膨胀到了两千,威势过于庞羲在时。
这时候,雷远正在城头巡视,汉昌长狐笃随行在侧。
狐笃自己也是年轻有能的干吏,又方才击退了蛮夷大举攻城,正在信心十足的时候。今日他迎来雷远,也不搞什么设宴接待那一套,直接将之引到城头,为之指点汉昌县城周边的地形。
“将军请看,这便是东橸山、插旗山和尖山。这三座山峰绵延险峻,悬崖壁立,堪称汉昌县东面的屏障。与之相对的,是城池西面的平梁山、西龛山和莲花山三山沟谷交错、迂回盘旋,扼守米仓道的一条重要分支。数十年前,曾有军寨设置,可惜近年来废弃了。”
狐笃张开双臂作势:“米仓道虽然分支繁多,可是足够支撑大军行动的路线不过几处而已。汉昌城东西两面的群山,便是扼守此道的关键。雷将军,我只要一千人!在东西两面各放五百人,就足够保障巴西郡的安定。哪怕千军万马南下,也断难突破。”
雷远微微颔首,却不答话,转而再看汉昌城南北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