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页

到了第二天,第三天,城池里的兴修、建设一如往日,本地大族部曲的整编消化,也顺利进行。雷远另外拣选了少量精锐骑兵,以三五十骑为一队,令他们向北哨探,尽力接近汉昌。

雷远此番深入益州,考虑到地形的限制,不利于大队骑兵奔驰冲击,因此除了自家本队和扈从以外,全是步卒。两千人当中,合甘宁、冯习所部,骑兵也不过三百。此番动用了百余骑,已经下了血本。

由宕渠至汉昌,沿途并非只有一路,而是顺着南北向的起伏山势,有多条道路可选。只不过宽阔的大路近些,狭窄小路绕行东西两面,稍微远些。

几队骑兵沿着不同道路北向侦查,然而一两天里,又纷纷返回。

他们禀报说:“通往汉昌的山道,确实已经被截断了。阻断来往的,既有蛮兵,也有曹军骑士,兵力甚众,旗鼓鲜明。”

于是雷远号令全城戒严,上至官员、豪族,下至百姓、奴仆,全都清点人头,编组为队伍,分定各队首领;又加急准备石块、滚木、水缸、松明火把等器械;并清点县寺存粮……他依然不出兵,反而摆出了决心固守宕渠城的姿态。

或许这些动作太猛烈了,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本地人的利益,许多居民在不得不服从的同时,又生出些怨言。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

汉昌县的城头。

汉昌县城是座小城、土城。

一场急雨尚未停歇,又把城墙上的夯土带去一层。剥落的泥土混合着水,从密密麻麻的插杆间流淌下去,仿佛整座城墙都在融化,随时都会塌陷。

泥水淌到地面,被城墙下方横七竖八的尸体阻挡,在城下形成了一个个水洼。水洼里有黄棕色的土,有红色的血,有惨白的尸体,还有很快泛出铁锈、铜锈的破碎兵器。

因为夜色深了,从城头看下去,只觉得污浊浑黄一片,雨点打在水洼上,绽出繁密的水花。

狐笃探头看了片刻,从远到近,除了这些水花以外,没有任何活动的东西。好像过去几天围攻汉昌城的蛮夷们,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他缩回身体,小心翼翼地避过堞口,靠着墙。蛮夷部落里颇有擅射者,其中特别矫健的,甚至以射虎为能事。过去两天里,己方将士在这上头吃了不少亏,现在谁也不敢轻忽大意。

雨水使得墙体和甲胄都变得冰凉,狐笃背靠着墙,贴紧了甲胄,顿时冷得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