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沉吟片刻,道:“虽委质于庸常之主,却绝非庸常之人。”
“那就先请这位益州军议校尉来见!”刘备挥手道。
须臾之后,堂下走进一人。只见此人身高七尺上下,年约三十余岁。相貌寻常,但一对浓眉细密而长,两眼有神,颌下短须梳理得整齐光亮。
此刻汇聚在厅堂上的群臣,无论谋臣猛将,或为一时风云际会的荆楚英杰,或为追随玄德公多年的天下骁锐,群聚一处,自然便有非凡气势。可是这人迎着一众文武打量的眼神,全然不见慌乱的神色,眼神平静得就像是一泓湖水。
也不知为何,许多人瞬间就去看了眼庞统。当代臧否人伦之风极盛,所以大家都觉得,一日之间能见到两个出众人物,着实巧得很,也很有运气。
这人向前几步,不卑不亢地行礼:“刘益州所遣,军议校尉法正,见过左将军。”
他的声调不高,但用的乃是极标准的雒阳正音,果然不愧是三辅之地儒学世家子弟,只这一口极清朗明白的言语,就把在座绝大多数人都比下去了。
堂上文武们不禁振动,振动之后,又不免怫然。适才庞统上堂,那是荆州从事拜见主君,在场的都是同僚,又多荆楚士人的小伙伴,自然没人与之为难。此时来者是刘季玉的部下,据说还打着商旅旗号混入夷道,意图打探荆州的底细,众人便不客气。
不待玄德公问话,潘濬先问:“你就是法正?”
“正是。”
“你身为益州僚属,来我荆州,为何要隐姓埋名,潜藏身份?难道是有什么不轨的图谋么?”
潘濬身为治中从事,主要负责的,乃是荆州各地的律法刑名。他本人又是方严疾恶,义形于色的性格,对这种蝇营狗苟的行为大是不耐。
玄德公也不阻止潘濬,只是微笑着看着堂上,等待法正回答。
法正答道:“我在成都时,曾在别驾张松府上做客,当时见到了有一人,似乎是贵方的左将军从事中郎孙乾。还没等我上前问候,他就匆匆忙忙,掩面而走。是以,我觉得荆州的风俗大概如此,登门拜访都得隐姓埋名。所以此来荆州,特意入乡随俗,以免诸君不快。”
“这……”潘濬一时气沮。
这些日子以来,玄德公向益州派出的使者数量甚多,对有些重要人物,更遣出己方有名望的说客去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