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以后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只见周边无人;惟有溪流的上游处,距离酒肆后院三五丈远处的草坪上,单独放着一张大席。席上有酒食若干,另有两人,一坐一卧。
坐着的人年约三旬,作文士打扮,眉眼略有些丑陋,但双眼顾盼有神,嘴角带笑。他时不时举杯来饮,沾唇辄止,动作带着一股潇洒自在的劲头,时不时地向同伴说些什么。
他的同伴四仰八叉地横卧在席上,看不清面貌,只觉须髯似铁,骨架极其雄壮,袒露的胸怀之间,隐约有长长短短的伤疤,显然是个久经沙场的武人。
士子自信有些识人的眼光,立时就觉得:两人都系出众之士,或许是夷道城中的要员。此番他来到荆州,就是为了打探当地军政情报,以便下一步的选择。这样的机会,不能放过。
于是他使了个眼色,低声对随从道:“你们去外面坐,莫要惊扰了其他酒客。”
说完,他刻意往一处溪边小树挪了挪坐席,随即背对两人,倚靠小树,摆出毫不在意的姿态;其实却把耳朵竖了起来,聚精会神地听这两人言语。
却听文士已经半带着醉意,摇晃着上身,连声道:“兴霸,醒醒!你又何必装睡!当我是傻的么?”
话音未落,躺着的壮汉便打起了鼾,以示自己确实是睡着了。
第0279章 闲人
闭眼打鼾的汉子,正是甘宁。
甘宁所部虽在公安城下为雷远所破,但他本人的直属部曲战斗力尚存,若非吴侯使者赶到,未必没有一搏之力。因此在玄德公与吴侯的谈判中,倒也并不将之作为俘虏。
至少在一切书面文件上,将甘宁等人视作遭到大风漂到江南的遇难群体,受到玄德公所部的照顾而已。
去年九月末的时候,这批将士,再加上被吕蒙甩在乐乡的一部,合计数量约有七千多,都被押送到了孱陵的军营里。细细搜去武器甲胄,统一看管。有左将军府内的官员来见甘宁,说为他准备了单独的宿处,被甘宁拒绝了。
于是他和将士们都在孱陵营中暂住。据说孱陵城里还住着与玄德公闹翻的孙夫人,也不知孙夫人出城游玩时看到这等场景,心里作何感触。
到了十月初四,孙刘两家重订盟约,吴军将士遂得陆续遣返,可是时间推移,甘宁眼看着各路来自吴会的将士们一一返回,却始终没有轮到他,也没有轮到跟随他的诸多益州流人将校。
甘宁起初还竭力安抚部下,后来自己也不禁暴躁,某日追问情形无果,愤怒之下,殴伤了几名负责看管的荆州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