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远瞥了两人一眼,并没有责骂。他知道自己在气头上,这种时候责罚部下,很可能越说越怒,最后掌握不了分寸。
吴人攻入乐乡境内,是昨日午时前后发生的事,到现在将近一天过去了,谁也不知道乐乡如何。
过去数月里疯狂修建起的坞壁、围屯,能够保护那些百姓吗?或者,其中某一些,已经被吴人攻破,大肆烧杀了?或许此刻自己身边的袍泽兄弟,有些人已经失去父母妻子?
过去许多年里,庐江雷氏凭借着灊山险要和重重坞壁,一次次地应对各方兵力,他们对于据寨而守,可谓经验丰富。
可庐江雷氏部曲主力已经尽数在公安城下了,缺乏机动兵力策应掩护的坞壁,数量再多,也只有消极防御。如果吴军下定决心,就可以将他们一口口吞吃下肚!
想到这里,每个人都暴躁得想要嘶吼出来。只是眼看着雷远表情阴冷,无人敢乱说乱动。
雷远的恼怒不下于其他人。对他来说,乐乡不仅是本据所在,不仅是亲人、部属的家乡,更是漫长前路的起点,是万丈高楼的地基,是自己一切想法的实施之所。听说这个消息,他恨不得当场砍了负责哨探之人,可那有什么用?
他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出现这样的局面,错不在他人,错在自己!如果就竭尽全力,不顾一切地猛攻猛打,不能给吴军留出从容施展谋略的时间,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归根到底,是因为自己担心部曲损失太大,想要稳妥。可是在战场上,哪里能有稳妥?想要稳妥,就等于放弃主动权,就等于把胜利的机会送到别人手里!
他深深地吸气,又深深呼气,伸手捂住了脸,用手指按压着额角,好让暴跳的青筋平复下来,顺便再擦去满脸的急汗。他想要说些什么,一时却没有很好的说辞来安慰部下们,鼓舞他们的士气,所以姑且保持沉默吧。
一行人继续策马向前,在他们的身后,部曲将士们像是潮水般从营地里涌出来。适才雷远已经下令,让各部做好紧急出动,回援乐乡的准备。现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并且开始列队,随时可以出发。
许多将士们手持武器,瞪视着对面的吴人营地。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了乐乡遭到吴军进攻的消息,于是每个人都暴躁不安。在军纪的约束下,这种暴躁不安化成了强烈的杀气,使他们只想着发泄一番,先拿对面那座营地的吴人祭个旗。
距离吴军营地不过百数十步,前方又有数骑飞奔过来,为首的是贺松。
“宗主,那营地里大概只有三百来人,就是他们每日里换了衣物旗号在外面晃悠。我们来回冲了两遍,已经将他们杀的倾净!”
雷远点了点头,勒停战马。
既然吕蒙只留下少数人守营,己方骑兵突击之后,立时就能将之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