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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远微微一愣,侧身看看赵云。

赵云微笑着回望。

雷远沉默不语。

雷远想起了此身此世的幼年经历,想到了竭力自保的小心翼翼和无奈,想到了目睹黔首黎民被乱世狂狼所吞没时的愤怒和悲哀;他又想起了前身前世的复杂生活,想到了最终深陷于庸碌的人生,想到了徘徊于绝望中的一点点希望。

可是,我的道路究竟是什么呢?

来到这个世道以后,雷远想过要投靠曹公做个安稳的小文官;想过投靠刘豫州,见见自己喜爱的那些人物;甚至还想过投入吴侯麾下,找机会和卫温一同出海,然后建立一个自得其乐的新政权……可那些不过是安身立命的手段罢了,都不是最终的,自己想要走的道路。

雷远陷入了深思,而赵云也并不催促。

直到两人勒马于大帐之前,雷远才忽然惊醒。

“小郎君。”辛彬带着几名管事快步迎上前来,深深地行礼:“宗主此刻清醒,请你进去。”

宗主已经不能保持始终清醒了,这个秘密被辛彬隐瞒了四五天,最终没能瞒过别人,到现在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雷远歉意地向赵云微微颔首。赵云下得马来,伸展了一下身躯:“我在这里等候,不打扰病人。续之请便,不必介意。”

雷远掀开帐幕,进入阴暗的帐内。

帐里没有其他人在,大概是辛彬把他们都遣走了,留下父子两人说些私密言语的空间。

过去整年也见不了几面的父子,近来第三次见面。雷绪还是靠坐在厚厚的被榻里,脸色蜡黄,没有一丁点的血色。他张着嘴,把脖颈往后仰着,用力喘气;露在毡被外面的手臂,比几天前雷远见到的又瘦了一圈,松弛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的青筋,往下方悬坠着,好像没有一点弹性。

看见雷远进来,雷绪竭力伸出手。雷远略微犹豫了一下,箭步向前,把雷绪枯瘦的手掌捧在自己双手间。他看到雷绪的嘴唇已经完全干裂了,大块灰白色的唇皮鼓起来。他瞬间有些恼怒,又明白刚才战况激烈的时候,实在没有人顾得上这些。他连忙从榻边取了水盆,又取了干净的布,沾湿以后,一点一点地按着雷绪的嘴唇,让水分慢慢地渗透到雷绪的口腔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