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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立把锁甲卷起来,搁在肩膀上,向雷远略回一礼:“全靠远哥儿的谋划周密,我们这些来回跑腿的有什么辛苦?嘿,凭这场大胜,想必雷将军见了吴侯也有面子。到时候论功行赏,大家说不定都能当上县长、校尉之类。”

一条披甲大汉昂然走近,大声道:“要说论功行赏,那谁的功劳都不能与小将军相提并论。曹军可有一千铁骑,那是轻易能拿下的吗?若非小将军神勇,今日哪有大胜可言?就算大家拼命,顶多就是个同归于尽的局面吧!”

这大汉身高八尺有余,膘肥体壮,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座墩粗的浮屠。他一路行来,脚步踩踏之处,跺得沙砾碎石哗哗作响。这人在雷氏部曲中颇享大名,以至于雷远都听说过他事迹,知道他叫邓铜,所部乃是庐江雷氏部曲中极其有力的一支。

这位邓曲长的经历颇有些传奇,他是荆州南阳人,曾随黄巾造反,后来又跟随白波帅胡才,在河东一带作战。

杨奉、董承等人奉天子都安邑时,为了笼络白波贼的兵力,曾经册封胡才为征西将军,邓铜也在那时捞了个校尉的头衔。可惜那一场册封总有些沐猴而冠的味道,谁也没把他的校尉职务当回事。

后来白波贼四分五裂,邓铜追随杨奉南下投靠袁公路,此后又经多次辗转,最后莫名其妙地成了庐江大豪雷绪的部下曲长。

今年以来雷绪多病,常常令邓铜跟随雷脩,代替自己行事,因而邓铜视雷脩为少主,言必尊称他为小将军,而以雷脩的副手自居。

雷远听得出来,邓铜急着替雷脩张目,言语中竭力抬高雷脩的勇猛,而贬低雷远运筹之功,针对的意思甚是明朗。或许邓铜这厮厕身于白波贼的时日太久了,满脑子都是贼寇宗帅之间彼此争夺吞并的事迹;又或许,在邓铜眼中,近来展示出非凡判断力的自己,会在某些时候成为雷脩的竞争对手?到哪里都逃不脱这种拿不上台面的争竞,让雷远颇觉气闷。

好在雷远并无意与自己的兄长争锋。在他看来,论及在战场上的骁勇搏杀,便是十个自己齐上,也不是兄长的对手。更不消说自己殊少参与军旅中事,充其量只有参谋之才。适才直面张喜的骑兵突击时,雷远心中着实紧张,只是勉强控制着,不使形诸于外罢了。

于是他微笑道:“张喜乃是曹操帐下知名的骁将,然而兄长轻而易举便取了他的性命。这般神勇,谁不钦佩?此战功绩第一的,自非兄长莫属。”

雷脩完全没听出几人言语中的机锋,他是个性格爽朗直率的武人,从不把心思放在这些细微处。他攀着雷远的脖颈,将略显瘦削的雷远提溜着摇来晃去:“何必过谦?曹军都是骑兵,奔走如风,要不是你计划周全,我们连他们的毛都抓不到一根!”

“松手松手,快松手!”雷远笑着告饶。

而雷脩全不理会,他转向邓铜,继续道:“至于斩将搴旗的事,那不正是我的本份?老邓,你不必特意替我吹嘘,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

这时各处部属们陆续回报,打扫战场已经渐近尾声,由于曹军作战时普遍未着甲胄,因此大量完好无损的盔甲都成了缴获,还有数百匹战马和武器等,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物资。

雷绪所部并没有缴获统一处置的规则,因此各曲长容许手下们在战场上自行搜索。许多人就此凑齐了足以在乱世保命的重要装备,当作传家之宝都不成问题。

期间偶尔也发生为了某物争执的情形,不过军官们弹压得还算及时,并没有因此闹出人命,只有两个特别桀骜的,当场被绑在堤坝高处的树上,各抽了十鞭子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