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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淡淡地道:“当敌人的刀剑指住鼻子时,勇敢的人会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而懦弱的人,会选择跪拜求活。世上真正视死如归的人终究是极少数,别人说他当太子那二十多年隐忍得宜,终于熬到了登基,可在我看来,二十多年的隐忍,让他连男人最基本的血性都磨平了。”

刚走出宫,顾青正要骑上马,却听得承天门外一尊石麒麟后面,鱼朝恩正朝他远远招手,示意顾青走过去,又觉得招手的动作太不敬,于是又长揖为礼赔罪。

顾青愣了一下,然后命常忠将承天门外的闲杂人等支开,最后顾青缓步走向鱼朝恩。

鱼朝恩躲在石麒麟后面,角度可谓非常刁钻,任何人都看不见他。

见顾青走来,鱼朝恩急忙朝他行礼赔罪。

顾青微笑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然后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鱼朝恩迟疑半晌,道:“郡王殿下,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顾青含笑道:“你说。”

鱼朝恩左右环视一圈,突然扑通朝顾青双膝跪拜,垂头道:“奴婢愿为郡王殿下效犬马之劳,求殿下收纳奴婢。”

顾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鱼朝恩的举动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刚才入宫前与鱼朝恩说的那几句话,顾青原本就是敲山震虎,故意点拨他,此时看来,鱼朝恩总算不笨,正确理解了顾青的意思。

从智商上来说,鱼朝恩显然比他的两位前任边令诚和李辅国聪明多了,那两位太自负,以为傍上皇权便是永远正确的站队,却没想到如今的大唐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变局,李唐皇权已然摇摇欲坠,最后两人的下场自然是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鱼朝恩显然不一样,他这种人不会对任何人真正忠心,他唯一忠诚的人是他自己,但他懂得将目光放在皇宫之外,他清楚地看到了天下的局势,也看出了皇权的日渐势微,于是果断决定放弃李亨,投靠顾青。

是个聪明人,可惜太聪明了。

这种人要用,更要防。

看着鱼朝恩匍匐在自己脚下,用最卑微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忠心,顾青恍惚间突然想起了安禄山和李隆基,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心中冷冷一笑,顾青仍和颜悦色道:“你欲向我效忠?”